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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访襄阳(1 / 2)

 考虑了一晚,第二天一起床,徐庶忽然对我道:“我要先去襄阳找个人。”</p>

“谁啊?”我还没清醒,眨眨眼,心想:“难道是伊籍?还是魏延?”</p>

“我要去找铁挺。就是上次买给我们兵器的那位名匠。”</p>

“找他?”你和铁挺,似乎还有些许“旧怨”的吧?我去找他,可能他会很欢迎,你去就未必了。</p>

“是啊,临走时我还听韩暨抱怨,说江南的铸造匠人都缺乏大气度,造点什么东西都只会穷其枝节,却没有好的整体感觉。我上次在襄阳,见铁挺所制兵器颇有孔大师华丽大方之风,所以想去拜访一下。”</p>

“哦,军师想拉他入伙?”</p>

“正是。”</p>

“可是现在襄阳局势正是最紧张的时候,铁挺这种名匠,襄阳的军中也一定非常需要,军师恐怕难以如愿啊!”前数日和阿西联络,阿西回信上说现在刘表正把襄阳的将士源源不断地调往麦城,城中不管是官吏还是平民,所有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魏延已经奉命去了前线,董恢、伊籍虽然还是继续管他们的市集,但也不能像从前那么悠闲散漫了。</p>

“嗯,我会小心的。”</p>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呢?”</p>

“宋定随我前去就可,主公就不必去了。”</p>

我看他一眼,心想:“你得说个道理出来。”</p>

徐庶道:“昨晚我又收到一封密函,是襄阳来的,如此如此……”</p>

现在九州各地的信息大部分又归他管了,所以在消息方面,他可以说比我灵通。</p>

我哦了一声,心中虽然十分好奇,点头同意。</p>

“那我在这里等我?还是先去庞德公或者你师傅哪里?”</p>

徐庶微笑道:“都不是。我刚得到一个邀请,可又无法分身,恐怕要劳主公去趟宜城。”</p>

宜城?我一皱眉,昨天刚从那里经过啊,又回去做甚?</p>

“怎么要去哪里?”</p>

“主公可听说马氏五常之名?”</p>

听过,当然听过,我还听过一句话,叫:马氏五常,白眉最良吶!</p>

不过我不清楚现在是不是就有这种叫法,憋在肚里也不敢说,只道:“知道。”</p>

徐庶道:“马氏家族也是荆襄的豪门,居于宜城,离鹿门山很近。既然想要大聚,不如把他们也邀上,也许会有帮助。”</p>

哦,原来如此。</p>

“为什么非得我去?”</p>

“马氏宗族内盛行棋艺,他们得知飞帅在近处,派人赶了好几十里地,连夜赶来见我,说非常希望能得到棋道大高手飞帅的指点。”</p>

我疑惑地看徐庶诚恳认真的眉脸:“他们真这么想?没有这么简单吧?”</p>

徐庶笑了:“当然不仅仅如此。我想应该是在目前这种局面下,马氏家族希望和飞帅建立一种相知互信的关系而已。”</p>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p>

“马氏五兄弟,都是很有名的清流士子,在襄阳豪门中声誉尤佳。还有,马二仲常和庞师弟交情很深,他说话对庞师弟很有影响。”</p>

“唔,这样啊!那好,我们分头行动,6月14在鹿门山相见如何?”既然有必要,就别多废话了。</p>

徐庶点头,心中想道:“和主公配合,就是默契省心。”道:“主公一切小心,那俏杀手看似文弱,其实他是徐家最厉害的杀手,家族交下的任务从未有过一次失手。这次他也决不会善罢甘休。”</p>

我道:“他的底细,我已尽知。下次再碰到,他就占不着一点便宜了。倒是军师你,要时刻小心。”</p>

徐庶道:“他决不会杀我的。”</p>

我见他如此信心,忽然醒起他是当代徐家主人的嫡系子孙,便放心不再询问,带着桓嘉向南而行,徐庶自与宋定往北边而去。</p>

太阳西沉,已近黄昏。</p>

襄阳城果然已经处于全面戒备状态,不过还好,只是许进不许出。</p>

按说铁记匠铺应该非常有名,但街上找不到一个行人问路,和去年第一次来时大不相同。所以徐庶虽然入城时还是中午,但绕来拐去一通折腾,等找到铁挺的铺子,天已经黑了。</p>

一打听,铁挺还在。</p>

屋里点着松油火把,十分明亮。一见面,铁挺就认出徐庶来,忙迎上前来问道:“啊,飞大哥他来了么?”向他身后看去,却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大汉。</p>

徐庶道:“飞兄有事无法前来,他托我来向铁兄问好。”</p>

铁挺热情顿失,转回身,道:“哦,这样啊!”</p>

宋定双眼一翻,心想:“你竟然敢拿脊背对着我们?”迈上一步,便要铁挺好看。</p>

徐庶伸手一拦:“铁兄,飞兄虽然没来,可他还托我带来一卷图谱,要我一定请铁兄指教。”</p>

铁挺立刻又转过来:“哦,飞大哥托你带来的?什么图谱?”</p>

徐庶冲宋定呶呶嘴,宋定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徐庶。退到后面时,恶狠狠瞪了铁挺一眼。</p>

铁挺先把卷轴放在身侧一张整洁的铁制案台上,自己在旁边一个盆里把双手全都洗干净,才又拿起卷轴,打开来仔细瞧。</p>

那卷轴里绘着一幅复杂的机械图案,乃是韩暨改进后的楼船踏轮动力机械,因为太过精巧,油口的工匠制作了三次,每次都是数处出错,要么拉力不足,要么不能配嵌,不是重心问题,就是离心问题,三次试验均告失败。</p>

铁挺一眼看去,顿时入神,就这么站着盯着细看,怕松油溅上图卷,他不时伸出巨大的手掌,把油滴火星扇走。</p>

宋定怒了,这家伙,懂不懂待客之礼?</p>

徐庶一听他呼吸忽然加促,便知端详,转过头,以目示意。</p>

他这对眼睛,比别人的舌头还会说话,这么一看,宋定立刻就明白老实了。</p>

忽然,铁挺一合卷轴,抬起头来,大声:“好,我跟你走了。”</p>

宋定一呆,徐庶却并不意外,道:“好,要带什么东西么?”</p>

铁挺道:“你既能画出此图,我要什么,难道你们会没有么?”</p>

徐庶道:“我是问你随身的衣物用具?”</p>

铁挺一扬卷轴:“你们连这个都有,那些还会缺么?”</p>

徐庶微笑,觉得这匠人有点趣:“铁兄聪明。”</p>

徐庶当先引路,三人来到襄阳北城。</p>

他轻车熟路,不一会儿找到蒯良的府地。</p>

少公子蒯奇正带着两个从人在府门外迎候,见他过来,上前施礼:“徐先生,路上还安全么?”</p>

徐庶看看这精细的少年,低声道:“差点出事。公子可先安排他们,我自己去找令尊。”回头吩咐宋定、铁挺几句。</p>

宋定连声称是,铁挺却浑不在意,双眼空洞,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p>

蒯奇点头,自引宋、铁二人去洗涤吃饭休息,不提。</p>

徐庶独自一人,随蒯府一个仆人进去,穿廊走室,来到蒯良自己的书房。</p>

这书房就是当日蒯良最后送别阿飞和徐庶的密谈之所。</p>

徐庶在门口顿了一顿,心想:“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p>

半年前在这间屋中的经历并不愉快,他是极不愿重返此地的,然而,他还是又回来了。</p>

蒯良、蒯越兄弟正在屋内等候,见他进来,一起站起。</p>

出乎徐庶意料的是,在座的居然还有王粲和傅巽。</p>

徐庶微感诧异,正疑惑间,蒯越已笑道:“元直不必多虑,仲宣与公悌都是自己人。”</p>

他虽然和蒯良是亲兄弟,但气质却大不相同。蒯良阴柔和缓,气度内敛;蒯越却是姿容雄健,神采飞扬,颇给人以压迫感。</p>

徐庶是认识他的,对他这人倒也没什么反感,比之蒯良可能还更多了一种与己类似的亲切,于是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p>

蒯良淡然一笑,向王、傅二人介绍徐庶:“长沙阿飞军的军师,徐元直先生。”</p>

傅巽站起微笑:“上次在左兴酒馆,已经见过。这么说,那日在徐兄之侧的就是飞帅了?难怪一直感觉几位的气派,就是与众不同。”</p>

徐庶也笑道:“还没多谢兄台的款待呢。”</p>

傅巽回顾王粲一眼,取笑道:“一顿饭救一个人,我们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哦!”</p>

王粲面上一红,有点局促地站起身来,拱手道:“王粲年幼无知,不识好歹,让飞帅和徐先生费心了。”</p>

徐庶听他声若鼓磬,中气十足,心想:“忘了问张仲景,不过看来他应该是吃了他的五石汤,不然不会有这种模样。”道:“徐某等无意而为,王兄不必挂怀。”</p>

蒯良不明所以,待众人落座,问清当日之事,不禁摇头:“十分不耐烦,人之大病;一味学吃亏,处世良方。果然好联。元直如此刚直之人,竟然能记得这样的联子,真是不易。”</p>

蒯越道:“眼下局势,颇与此联相仿,元直岂有意乎?”他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昂然生光,定定看着徐庶。</p>

徐庶淡然道:“愿闻其详。”</p>

蒯越道:“我们在江东的细作前数日有密报过来,说江东方面最近的情况非常有趣,孙权在江夏屡战无功,损兵折将,已有退兵之意。但他反而严令周瑜死守江陵,不许撤退。”</p>

徐庶心中一惊:“好准确的消息,居然与我们费尽心力得到的绝密情报相差无几。”道:“哦,消息可靠么?”</p>

蒯越看看兄长,蒯良慢慢点点头,道:“是的。”</p>

蒯越道:“不仅如此,江东的朱治、朱然父子已率领一支吴地水军赶赴江陵增援周郎,现在大约快接近贵方的势力范围了呢,元直可要小心哦!”他一边说着,一边以审视的眼光看着徐庶,脸上还带着动人的微笑。</p>

徐庶坦然迎着他眼光,道:“我想目前我们与东吴方面只是有些误会,不难交涉,暂时还没有到必须兵戎相见的地步吧?”</p>

蒯越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再次去看蒯良。</p>

蒯良低头沉吟着,王粲忍不住道:“徐世兄,你这就不对了。”</p>

徐庶把脸对向王粲:“王兄如何说?”</p>

“上次若非你长沙军策反王威,周瑜他也无法那么轻易地占领江陵。这些我们也没怪飞帅,我们在座的几个,都是心向飞帅的。飞帅若不如此,我们也不会对他寄予这么大的期望。可是周公瑾他从贵方手里夺走江陵,而贵方前不久又伏击了他们的援军,怎么可以说不须兵戎相见呢?子柔兄和异度兄邀世兄前来,就是希望双方开诚布公,共同合作,使双方都能得到最大利益。徐世兄,我是直性子,你别怪我交浅言深。”</p>

徐庶微笑,连道:“不碍事,不碍事。王兄真性情中人,‘开诚布公,共同合作,使双方都能得到最大利益’,正是徐某心中所思啊!”</p>

王粲道:“那……”却被傅巽拉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闭口不语。</p>

蒯良抬起头,道:“元直,我想和贵方做笔交易。”</p>

徐庶道:“愿闻其详。”</p>

这句话他适才已经说过一遍,现在重又说出,脸色已郑重了许多。</p>

蒯越心想:“好你个徐元直,原来是在怪我。”</p>

傅巽把双方神色、心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想:“你蒯异度是不够意思在先,也不能怪人回敬。”</p>

蒯良开门见山:“我蒯氏曾答应飞帅之事,因我之病全部耽误,我会加倍补偿长沙军。”说到这里看了兄弟一眼,有些不满,不过他没多说什么,接道:“今日请元直来,是如此如此这么一回事,元直你看怎么办好?”</p>

徐庶腰挺了起来,身体前倾,正容道:“既然子柔先生把话说到这里了,徐庶愿将心中所思一得之见,奉告驾前。今江陵有周郎在,强攻定然无效,不如施以别法,也许易于见效,我已约了士元师兄见面,想和大家一起谈谈,诸位以为如何?”最后面一句,是对所有襄阳一方的人士说的。</p>

王粲和傅巽互视一眼,当先表态:“我二人对士元,并无敌视之意。”</p>

蒯越知道,徐庶最后这句,主要是针对自己兄弟,要逼蒯氏表态,心想:“真要硬打一仗下来,不管结果如何,我蒯氏精英大半恐怕都得葬送在江陵城下了。”当即道:“各为其主,不折其志。若能与庞世兄见上一面,诚然最佳。”</p>

徐庶看着蒯良。</p>

蒯良轻声道:“异度的话,代表我蒯氏态度。”</p>

徐庶获得保证,心中暗喜,道:“如此就好谈了。”</p>

蒯良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可是有周瑜在,目前态势之下,他会如何想,我们恐怕全无把握吧?”</p>

徐庶目光一闪,道:“我想,周公瑾也是很聪明的人,他应该知道进退。但若是真如子柔先生说的那样,我长沙军和襄阳军同仇敌忾,就用得着异度兄适才的情报了。”</p>

蒯良和蒯越交换一个眼色,同时微微颔首。</p>

※※※</p>

在徐庶与蒯良等人密谈的时候,我也坐上了马家盛宴的首席。</p>

作陪的有马氏五杰中的三个:老大马文马伯常,老二马哲马仲常,老三马敬马孟常。</p>

三兄弟年纪相差不多,面目颇为相似,都是白面微须,有着非常文雅的气度,唯一的区别是马文和马敬都很少说话,马文是长子自重,马敬明显是寡言之辈,只有马哲开朗自然,能言善道,一直以温和的言辞导引着席间的走向,不至于造成突然冷场,而令主宾尴尬的气氛。处在这么一个别扭的环境里,我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说,不过桓嘉表现出见惯场面的世家子弟的从容和机智,几次妙语应答,帮助马哲扭转乾坤,硬是把三个时辰的酒宴撑到结束的完美局面。</p>

酒足饭饱,已是夜晚定更,大家都是疲惫不堪,马哲却还笑容如旧地建议让我和他对弈一局。</p>

我同意了。</p>

没等我吩咐桓嘉,马文和马敬已先去休息,自己随着马哲我来到他的书房,命人献上香茗,便摆开棋枰,手谈起来。</p>

马哲棋力颇为不弱,我远途而至,甚感疲惫,心神难以集中,未下数十手,角上竟然已被吃去一块。马哲颇为得意,手中拿着两枚棋子互相敲击。</p>

我道:“仲常棋艺了得,可背过古谱?”</p>

马哲摇摇头,道:“唉,飞兄取笑了。”</p>

我讶道:“仲常兄有什么为难之事么?”心想:“你有什么不顺心的?”</p>

马哲扔下棋子,目光炯炯,忽然盯住我:“听说我兄在长沙自立为主,不知如何看待这天下大事。”</p>

我微微一顿。</p>

马哲凝目而视,道:“飞帅不愿意说?”</p>

我道:“不是,只是这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啊!”</p>

马哲脸上微微变色:“噢,飞兄这次来……”</p>

我摇头道:“仲常兄无须多虑。兄弟这次北来,只为江东周郎,并无他意。”心想干脆说清楚了好,便将徐庶庞统斗智之事约略叙说一遍。</p>

马哲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庞士元竟然如此反面而向,真让人奇怪。”抬头看了我一眼,道:“飞兄,若你借见面之机,捉住了庞统,该当如何处理他呢?”</p>

我道:“仲常兄说笑话了,我岂能行如此卑鄙之举?”</p>

马哲道:“若情势所迫,飞兄必得抓住他才可呢?”</p>

我被他呛得一窒,心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啊?”一眼瞥去,忽见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指节十分粗大,暗暗一凛:“这人似乎练过武功,而且武功还真不坏。”道:“庞士元如此大才,阿飞纵然捉住他,也当竭力劝其归降。”</p>

马哲道:“若其宁死不降,如何?”</p>

我道:“才士难得,若他一定不降,我当放他归吴,各凭实力,再决胜负。”</p>

马哲盯着我,摇摇头,道:“飞兄竟然如此爱才……唉,难道你就不怕养虎为患?”</p>

我道:“若我凭借真本领生擒于他,当然要杀要放,未定其数。但以这等约会诈术为胜,非正道也,阿飞不愿如此行事。”</p>

马哲一拍双掌,道:“飞兄真豪杰也!我马哲不才,愿助飞兄一臂之力。”</p>

我道:“多谢仲常兄。但不知计将安出?”</p>

“眼下袁曹依旧隔着黄河对峙,袁氏固然无力南下,而曹操亦因张燕、刘备之变而一时无暇他顾。所以现在荆襄九郡这兵家必争之地,乃是三家争雄。孙氏攻势如潮,咄咄逼人,先围江夏,再袭江陵,虽然有所折损,但已占得上风。我荆州一败再败,也自全力以赴。目前双方暂时僵持,这形势却对飞兄极其有利,飞兄助孙,则荆州必亡;飞兄助刘,则吴军自退。所以,为飞兄计……”</p>

我心念一动,道:“仲常莫非劝我两不相助?”</p>

马哲道:“并非如此。”</p>

我挠挠耳朵:“那该当如何?”</p>

马哲微微一笑:“小弟欲引见一人与飞兄相会,此人之见,更高过小弟不知凡几。飞兄可愿意么?”</p>

我道:“如此高明之人,阿飞愿趋就见。”赶快介绍给我,现在我正缺。</p>

马哲道:“不急,不急,飞兄已然困倦,还是先好好休息一晚,哦,对了,明日我四弟马良与习家的习祯在鹿门寺外赌棋,难得孔兄正巧赶上,明日同去观赏一番,如何?”</p>

我打个哈欠,道:“有棋可看,自当欣往。嗯,这盘棋,就留到以后再下吧?”</p>

马哲笑道:“飞兄莫非心怀不安?”</p>

我脸一红,也笑了:“仲常如此高手,自然知道,这一局,可还未到决定输赢胜负的时候啊!”</p>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一起笑了起来。</p>

次日一大早,我漱洗已毕,草草吃完早餐,让桓嘉留在马家,自己随马哲乘车前往鹿门山。桓嘉昨日为我挡酒多次,宿醉未醒,也感觉不太舒服,只好遵命。</p>

鹿门山位于襄阳城东南三十里处,又名苏岭山,层峦叠翠,景色秀雅。鹿门寺便坐落在鹿门山北部,以山得名。</p>

路上,我一边欣赏美丽景物,一边问马哲:“令弟与那习祯不知棋艺如何?”</p>

马哲道:“哈哈,他们么,棋技自远不如飞兄了。只不过为争一口闲气,才定下今日赌约。”</p>

我心想:“那你还带我来看?”</p>

马哲看出我想法,微笑道:“鹿门寺乃襄阳一景。飞兄一路鞍马劳累,正该松散松散。而且今日荆襄名流颍容、杨仪、庞季等齐集鹿门,也算一时盛会。”</p>

到了山下,我们下得车来,沿山道上山。</p>

行至半腰,忽听道旁有人笑道:“想不到二哥也来了,今日可真热闹!”</p>

马哲举目一看,见道左一石桌旁坐着四个人,二人黑白相争,二人悠然而观。说话之人是个观棋的少年,年约十余岁,面白唇红,眉目俊秀。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布衣老者,正自摇头晃脑,看得起劲。老者身旁放着个药篓,药锄、药草隐隐可见。对弈的乃是两位弱冠青年,聚精会神,恍若入定。</p>

马哲皱皱眉,引我走过去,怪责道:“幼常为何不上去为季常助战,却在此处做甚?”一面向我介绍:“我家五弟幼常!”</p>

我拱拱手,心想:“原来你就是失街亭的马谡。”一瞥之下,不由为棋局吸引,心下惊奇:“双方棋形堂堂正正,颇有法度,却是一局好棋。”凝神细观,棋势已进入中盘,白棋占了三个角,而黑棋连边带腹,势力颇见壮观,正到了关键时刻。</p>

马哲见对弈二人不闻不问,对自己的到来恍若未知,无礼之极,心头有气,也不多言,道:“飞兄,我们上去吧?”</p>

我正细心为双方计算变化,嗯了一声,却不动弹。</p>

马哲正要再劝,马谡瞟了我一眼,道:“二哥,你先上去吧。这位先生我来替你招待,正好做我们这局棋的仲裁。”</p>

马哲见兄弟挤眉弄目,不知他搞什么鬼,心中悬着兄弟的棋局,点头道:“好的,我先上去,呆会儿你陪引王兄上去!”自行上山去了。</p>

那对弈二人中一人忽然抬头道:“王先生自许昌来?”</p>

这时我已点清双方目数,正喘了口气,见这人头带逍遥巾,身穿皂布袍,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心中大有好感,猜测着他的身份,想:“襄阳多名士,这位会是谁呢?”随口道:“正是,先生何以知之?”</p>

那青年和马谡互看一眼,青年道:“先生看我这白棋还有救么?”</p>

我道:“黑势强大,中腹已如坚壁。在此作战,凶多吉少。惟西南一片尚空虚,可先手割占,尚有一线胜机。”说到此处,才醒起旁人下棋,自己怎可多口?不觉看了另一青年一眼。</p>

那人却只是低头沉思,并无异状。</p>

马谡瞪了我一眼,正要说话。那皂衣青年已自起身,伸袖拂乱棋子,朗声笑道:“幼常,你我都已输了,可别迁怒他人啊!”</p>

马谡双眉一扬,道:“我输与孔明兄,倒也心服口服。州平兄你何必如此爽快认输?”</p>

青年叹口气,道:“我听了王先生说话,心中忽生思乡之情,已无弈兴,再下也赢不了啦!”他一口北方口音,却与马谡大大不同。</p>

我不明他话中含义,心中倒颇为他可惜,道:“先生此局,其实尚大有作为,何不续弈?”</p>

马谡怒气上冲,道:“局都乱了,还下什么?”</p>

我一笑,伸手入枰,没一会儿,已将棋局全部复原,与适才一般无二。</p>

马谡大惊失色,道:“先生之才,不亚王粲。小子真是失礼了!”</p>

那一直不语的青年忽然笑道:“幼常何前倨而后恭?许昌名家,岂是等闲可比?”他说话声音又轻又慢,但底气中蕴,字字清楚,听在耳中甚是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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