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荡分别后,常天笑与押解公人又行了些许时日,虽然路途遥远,但好在走的都是大路,人来人往,也遇不得什么险阻。
这日,三人走出玄州边界,来的境州南界,忽逢大雨,地面湿滑,泥泞难行,无奈之下只得找寻人家投宿。
恰逢前方柳林坡有一处客栈,这客栈虽置身荒野,但内外装饰却很是不错,虽不似快活楼一般高端大气,但却比寻常客栈干净整洁得多。
店里经营的是一对夫妇与四五位伙计,这对夫妇看着能有三十几岁,相貌纯朴,衣着素气,倒很像是本分的过日子人家。
一位公人找店家要了间客房,三人走入房间后,公人又要了些酒菜,命店家做好送于房中。
两位公人见常天笑一路也不曾吵闹,便也不为难他,给他卸了重枷,让他带着镣铐与二人一同吃饭。
常天笑也饿了一天,顾不得许多,拿起一块黍面馍馍便狼吞虎咽的吃下了肚。
因为九州贫富差距悬殊,遂精米净面都是达官贵族的吃食,平民只能吃些粗糙米面所造的粮食。
农耕战事乃国之根本,牛马肉类更是不敢贪嘴。羊肉多养于边塞,中原稀少,要想一寻美味,只得去豪店名楼,自然也成了贵族专属。平民若想食些肉糜,还是多以鸡鱼狗豕之肉为主。
言归正传,常天笑先是狼吞虎咽吃下三个黍馍,又喝了一碗浊酒,这才觉得腹中有了底,可当他准备再拿一个黍馍时,突然觉得头脑发涨,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间,手中黍馍丢了地,人也往后一扑,倒地不起。
朦胧恍惚间,常天笑只听见屋门敞开,一众伙计连声耻笑,一妇人吼叫催促。
常天笑知晓自己这是受了黑店的蒙汗药,被其麻倒,心中暗暗叫苦,恐此次难逃一劫,真就是一个“翻江骇浪扁舟过,却叫阴沟翻了船。”
不消片刻,常天笑与两位公人便被伙计抬进了火房,妇人则是搜出三人身上钱银,拿着公人随行包裹回答帐房。
“本以为官差能多带些银钱,谁知身上银两还不及讨饭的。”妇人重重的将银两拍在木桌上。
“我早便说过,押解官差身上无甚么油水可吃,犯人身上更是穷得出奇,你偏是不听。”汉子头也不抬,只顾着数钱算账。
“哼,你倒说轻巧话,如今这世道,荒山僻岭,哪还有人敢走,若是再不开张,那就都去喝西北风好了!”妇人絮叨着,将包袱打开一件一件细细的查验着,有什么值钱物件。
可直到妇人将包袱反空,也不曾发现有何金银钱财,只是几件衣物与一封郡衙文书。
说来也巧,妇人随手丢出的文书落到汉子的算盘上,打散了算珠,汉子思绪被混乱,又看见文书,心生好奇,便拆去蜡封打开读阅。
言读片刻,汉子眉头一皱,丢了书信便快步跑向火房。
火房之中,不知是蒙汗药下得少,还是常天笑体质好,此刻已然神志清醒,四下观望,不见两位公人,却只见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倒吊在房梁上,手臂用力想要挣脱,但奈何麻绳沾水,越是挣扎,便勒的越紧。
刽子手见到常天笑的动作,嘿嘿一笑,将一个木制大盆抬到常天笑面前。
“人羊莫要急切,你们三人,不过是走的快慢些罢了。”刽子手说完,便在磨石上磨其刀来。
常天笑仰头观望那盆里,只见得里面装着一些黑红的血液。
常天笑看着这些血液,心中已经猜到一二,但不敢相信,也不免有些心里发毛。
可随后他一个晃眼再看,只见灶门旁边,竟然安稳的放着两个人头。
“啊呀!”
常天笑心头一凛,脱口而出一声怪叫。
因为这人头,正是那两个押解公人的头颅,虽然面目早已被血液与灰土掩盖,但常天笑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
“来,闭上眼忍住,刀很快,等你觉得疼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不遭罪。”
就在常天笑看着那两个人头发愣的时候,刽子手已经将刀磨好,一脚将那装了半盆血液的木盆踢到常天笑的头底下,随后在常天笑脖子上摸索寻找着血管。
常天笑此刻心已经凉透了,心想:“我常天笑生来嚣张,一身武艺,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不但要以带罪之身被黑店侩子手杀咯,死后竟还要被烹了做成饭食!老天爷!我常天笑,不服啊!”
“住手!停手!快停!”
就在侩子手找血管的时候,火房外传来三声厉喝,虽然不见人影,但听声音可以知道,这是掌柜的在喊叫。
刽子手闻声停下了手,将刀往装人血的木盆边上一搭,起身来到了门口。
“掌柜的!怎的了?”侩子手问道。
“人羊宰了吗?”掌柜气喘吁吁的喊道。
“那两个肥的宰了炼油,还剩下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没宰!”侩子手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一听常天笑还没死,心中大石落下,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一把汗。
“掌柜的,为啥不让宰?”侩子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