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再站出来。</p>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顺利。</p>
看来预先准备的底牌这次可以先不用。</p>
他正要开口。</p>
后排忽然跪倒一片。</p>
大概有三十多个六七品的科道官员、翰林编修一起跪下。</p>
口中高喊道：“请陛下收回无道之成命。”</p>
喊声震天。</p>
这些人在刚才十八条公布后，交头接耳商量过了，不能请辞，也不能主动寻死。</p>
而是要一起跪谏皇帝。</p>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p>
皇帝要撤他们的职，要当场廷杖他们都可以。</p>
但绝不能主动辞职，让这样暴虐独断的政令落实。</p>
这三十多人一跪。</p>
周围官员，不少人犹豫片刻，也便都跪了下来。</p>
跟着喊：“请陛下收回成命”</p>
转瞬之间，已经有一百多人跪下。</p>
而且这趋势并未终止。</p>
如同波浪一样，从后面卷向前面。</p>
前面的中高级官员跪下高喊的人也越来越多。</p>
许多原本犹豫不决的官员，看见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动摇良久，咬一咬牙，终于也跪了下去。</p>
他们觉得，如果不参与进去的话，日后被清流敌视排挤就糟糕了。</p>
甚至重蹈阉党被清算的覆辙也说不定。</p>
那时不仅自己彻底完蛋，还会连累子孙出不了头。</p>
而参与进去的话，即便被廷杖，获得好名声，日后也大有东山再起的可能。</p>
这也是大明过往历史一再证明的。</p>
得罪皇帝并不可怕。</p>
可怕的是成为士林群体中的异类，那最后往往家破人亡，还永世不得翻身。</p>
不多时，现场四百多名官员里，已经跪下了三百多人。</p>
最后这跪下三百多人一起爆发出如雷的喊声：“请陛下收回成命。”</p>
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p>
许多没有与之合流的官员，情形颇为尴尬</p>
周围都已跪下，而他还站在那里，如同一颗孤树兀立。</p>
礼部尚书温体仁，回头看了一下，皱眉喊道：</p>
“不愿意犯上抗君的，走到旁边。”</p>
说着自己带头走到边上。</p>
随后那些还站着的官员都纷纷学样，汇合到旁边。</p>
这样广场当中就全都是跪着的三百多人了。</p>
朱由检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跟着温体仁走到旁边的，竟然有詹事府少詹事钱谦益。</p>
钱谦益是东林系的人，原本应该是刘宗周等人保持步调一致。</p>
在历史上更是和温体仁斗了一个你死我活。</p>
现在居然跟着温体仁走了？</p>
这人果然是见机快的聪明人。</p>
钱谦益也是贰臣传中有名人。</p>
不过朱由检并没有让锦衣卫去调查他。</p>
因为历史上钱谦益表面投清后，仍旧做了许多策应南明抗清的地下工作。</p>
而且钱谦益此人是真有学问，他在辨析历史事实方面的能力是不错的。</p>
比起张岱、谈迁这些只是搜罗材料，而不会梳理辨析史事的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p>
明中期以来流传的许多丑化明太祖的材料，在钱谦益的辨析之下，其虚假性质才得以暴露。</p>
比如《闲中今古录》中说明初和尚见心因为作《应制诗》有“殊域”二字，“殊”字可以拆成“歹朱”触犯朱元璋忌讳，从而被杀。又有说见心和尚的师父笑隐也连累被抓。</p>
钱谦益经过考证后，则澄清说见心写的《应制诗》就收录在《皇明雅颂》，不存在因为写这首诗触怒朱元璋的事情。见心是因为被牵连在胡惟庸案件中而死，并不是文字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