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身边就浮现一个藕荷色的身影,左耳骤然一紧,被拧得生疼,只听一声质问:“林日成,你竟敢诓我!你不是说你今年过年不回来吗?怎么,当上我哥的副将你就长本事,能耐上啦!”
景晟咧嘴,“县主明鉴,臣是奉命还朝述职的。”
“既然是还朝,为何不直接回靖城,还敢在襄城逗留?”
“臣只是只是偶然得知芸姐姐在羲家,许久未见,便顺路前去拜访。”
“既是顺路,你怎么不去行宫拜访我娘呢?”
“臣事先不知长公主殿下也在的。”
“我爹来襄城任职之事晓谕九州,你成日跟着我哥,你会不知道?你骗谁啊?”
“军中事务繁忙,臣实在是疏忽了,竟忘了长公主殿下也在襄城,还请县主您大人有大量,宽恕臣这一次,臣这便上门给长公主赔罪。”
“你竟敢说你疏忽了!鬼都不信你这鬼话!”说着冰莘更是用力。
景晟连连求饶道:“轻点儿,轻点儿!”
看景晟被冰莘掐着耳朵,直不起腰,冰華便插嘴劝道:“好啦莘儿,你别再难为日成了。”
“你别说话!”冰莘转头对冰華气道:“你不也说他不回来的吗?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一丘之貉的,不就是不想我逮着这厮,怕我纠缠于他嘛,还真是难为你们这么煞费苦心,大费周章的经营,可想若能瞒住我了便也值啦哈!”
冰華一脸无奈,“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您就顺着您的心意怎么舒服怎么来吧,”说着冰華挑眉,摆了摆手,嘱咐道:“可别怪我没提醒您,您这可千万别松手,否则啊,您必再不能逮住他了。”
凌芸一听这话便在旁偷笑,不想冰莘竟真的着了冰華的道,被他的话一激就毛躁了,“我偏不依!”说着撒开紧紧捏着景晟耳朵的手,朝景晟瞪眼,矫情道:“我倒还不信这个邪了,他还敢在我眼皮底下跑了不成!”
哪知就这眨眼的功夫,景晟便真的从屋里消失,再看一时松懈的冰莘瞬间回神,尾随着他出了门。
街上的众人皆驻足远望着东大街的一排二层小楼,看楼顶上,一女子对一男子穷追不舍,高声喊道:“林日成,你有种别跑,给姐姐我站住!”
凌芸不禁偷笑,对景明叹道:“日成这回可是遇到天敌了,沙场上千军万马都奈何不了他,却不想栽在我这调皮的堂妹手里了,怕是从此就声名远扬了啊!”
景明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故作无奈状,亦叹道:“你们阮家的女子竟都这般强势,前有阮妃,今有县主,可想母后的好脾气绝对是个例外啊!”
凌芸仰脸反驳道:“你别指桑骂槐啊!”
“岂敢?我可不想丢人丢到大街上去。”
“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跟冰莘一样在房顶上追你的,我就在家等着你。”
景明继续挑衅道:“咦?这过年长一岁,脑袋瓜也变好使啦,学尖了哈,嗯,有进步!”
看凌芸和景明站在门口打情骂俏,羲瑶莞尔一笑,又见阴艳琪阔气出手的几锭黄金仍然躺在蜀锦上,扬脸对顺心吩咐道:“去送还给对面楼上吃茶的少爷。”
听了羲瑶的话,与冰華和姜晗聊天的羲玮将目光转向门口,只瞧景明一手挡下凌芸朝他胸口戳去的手肘,将搭在她肩上的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脖子,反手捏住她的下颌,调戏道:“你就不怕我不回家啊?”
凌芸不甘示弱,嗔道:“当我怕你呀,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呀!”
看凌芸满脸得意又不失蛮横,景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宠溺道:“我们兄弟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姊妹的,今生就是来还债的。”
凌芸被他顺势揽在怀里,含羞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浅笑道:“那你们就还一辈子吧。”
渐渐地,一丝诡魅的笑浮现在景明的嘴角,看他抬眼扫视对面的茶楼,将那鄙夷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顺心的背影上。
可瞧着这人就近在眼前了,不想刚一伸手去抓,身前的人便从房上一跃而下,正欲也飞跃而下,可好兴致霎时间便被积雪覆盖的砖瓦给毁了,冰莘一个趔趄便失了平衡,眼看那人越跑越远,她心急如焚,可又必须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的身子来回摇晃,知道势必是站不稳了,便试图转身想让自己倒在房上,却实在奈何不了脚下的湿滑,整个人径直向下溜去。
“哎哎哎”乍听身后一声惊呼,在人群中穿梭的景晟惊觉不对,忙停住脚,蓦然回首,远远瞧着冰莘像是折了翅膀的小鸟一般在半空中胡乱扑腾,顺势便要从楼顶向下跌去。
只听他不禁低呼道:“冰莘!”再看他神情紧张的朝附近的一家酒楼门前的旗杆腾跃而去,脚踏那旗杆借力,奋力张开双臂朝冰莘下落的方向扑去。
“啪”的一声,只看一连两块青瓦砸在自己身侧,惊得卖灶糖的老汉忙向另一侧闪躲,仰头再看脑袋顶上有黑影回旋向下而来,惹得他不得不为避让而再向后退到街边的房檐下,随即便看是一身着藏青色马蹄袖行服,外罩黑狐领披风的英俊青年紧抱着一个可爱少女平稳落在地上,定神再看那剑眉星目的男儿手中执着一柄长剑,看剑鞘上刻着夔龙纹,剑格被手掌半遮着,却依稀可见甲壳纹,不禁暗叹:“此人来头不小。”
看景晟作势要放下自己,冰莘两手紧环住他的脖子,急着嚷道:“哎,别动!”
景晟被冰莘这一声唬得一愣,尴尬道:“怎么啦?”看冰莘一脸愁容,吓得景晟抱着她半躬着身不敢动弹,紧张追问道:“你伤到哪了?”可冰莘摇头不语,只抿嘴朝他不住的眨眼,转瞬景晟回过神来,又抱着她站直了腰,朝她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不要!”冰莘撇嘴,矫情道:“我不管,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没有不透风的墙,”景晟朝她瞪眼,哄道:“听话,别闹了。”
“那你送我回家,”说着冰莘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边过往看热闹的百姓,弱弱道:“我怕我娘骂我。”
看冰莘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景晟扑哧一笑,安慰道:“放心好啦,我这就去给长公主请罪。”
冰莘咧嘴一笑,“那放我下来吧。”
景晟朝她挤了一下眼睛,扬言道:“既然是脚崴了,那就不要逞强了嘛。”说着正要离去,却看冰莘注视着躲在廊柱后面的那个老汉,不禁二人对视一笑,景晟低眼示意冰莘,“在腰间。”
冰莘从自己的白貂披风里伸出手,取了景晟的钱袋,待景晟抱着她靠近灶糖铺子,轻手将钱袋放在案上,笑着对那老汉道:“耽误老伯做生意了,这点子碎银当是给您的赔礼,还请您见谅。”
老汉起先一脸迷茫,待缓过神来,正要拒绝的时候,只看景晟已经抱着冰莘走出好远,渐渐没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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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僻字读音(熟悉的字也仅在此说明):阮(音同软);景昕(音同心);羲(音同曦);景晟(音同盛);冰莘(音同心);姜晗(音同含);阮冰華(华繁体)
九州驻军:州府直属军队称钧天部,直接受中央领导。各州边境按照方位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军,每个军队各分两部,分别为苍天(东方)、变天(东北)、颢天(西方)、朱天(西南)、玄天(北方)、幽天(西北)、炎天(南方)、阳天(东南)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