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黑了。壮实了。
太久不曾相见，我们之间会不会横亘了一层隐形的墙？
我还是我啊，当初那个内心装着阳春白雪少年。
你没有变？
有变啊。现实曾经砸碎了我的梦想之墙，结果阳光就漏进来了，我在阳光下做了许多工作，流了许多汗，才修补好了这道墙。这道墙，虽然没有花环装饰，却是铜墙铁壁啊。
他创业，她继续读研。
5
研究生毕业，他们结婚了。
他像机器人般，大部分时间扑倒在事业上。她一边教书，一边张罗着家里的一切。
这个家里，就是个阳春白雪的大组合。有她爱的古琴，他爱的架子鼓，她爱的书，他爱的笔墨纸砚……还有，他们共同爱的栀子花。
他无论怎么忙，晚上回家总要在架子鼓上激情一番，在书桌前龙飞凤舞一般。
第三年有了孩子。她更忙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和鸡零狗碎，耗尽了她的心力，磨光了她对生活最初的追求。那琴，那书，渐渐都蒙了一层灰。唯一活灵活现生机勃勃的是，花瓶里的栀子花。那也是因为他在照顾，他总说，他心里只要有股栀子花的清香在，就不会停止对整个世界的探索。
6
不久，他创业失败了。他的自由主义，他的关于艺术的创意，他的关于作品的精益求精，用在生活摄影上，没有几个人愿意付出经济上的等价交换。
她感到经济的逼仄扑面而来。最困难的时候，她卖掉了好多书，换了一百元钱维持生活。然而，他依然要每日书法、架子鼓，依然每天买花。
她心生厌倦，觉得他没有锐意进取。
他笑笑说：你倦了，放轻松。
不久，他又出走了。留了个纸条：小时候，幸福很简单；长大了，简单很幸福。我希望你保持对生活的少女心，经济的问题，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她觉得很绝望，心底甚是埋怨他，觉得他的一走了之是没有责任心。
但是，每个月的月底，她都会收到一笔钱，还有一朵栀子花。她想追踪他的地址，但送花从来都是匿名。
她小心翼翼地养护着这朵栀子花，尽量延长它的花期，一点一点重燃对生活的热爱。
又一年过去了。她想，就算是他对她的惩罚，那也应该结束了，他该回了吧？
他没回。两年后，她见到了他。是在杂志上。
他还是重操旧业，只不过把拍摄中国人变成了拍摄非洲人和自然界动物。她从这些照片里看到了他的不羁灵魂，他的照片给无数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大人警醒，还原了大部分人童年的美好梦境，有着一股一往直前的力量。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无论出走多久，归来都会是少年。
看着窗台上透明玻璃瓶里清水养育的栀子花，她忽然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