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新开了家清吧,按理说新开的店生意都会冷清一段,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家店的生意出奇的好。我也开始有些按捺不住,打算去小喝两杯。
那是我第一次踏进那家清吧,店里都是很小清新很温暖的摆设,橘黄色的灯光落在我的肩膀上有着清水般的温柔,桌椅都透露着一种很小资的气息,那种气息不是很淡,让人一眼就忘,它也不是很浓,让人身觉反感。倒是恰到好处,让人怀想,以至于后来我经常去那家清吧。
清吧里有一个隔间,在隔间那边有着画具以及还未完成的画,而在隔间的那块墙板上则挂了三幅画,颜色从左至右分别是彩色、黑白、彩色。
我不知道那三幅画的意义所在,但是我似乎懂了这家店生意出奇好的原因可能是在于暖男与画,美女与酒。
可能是刚刚下过雨的原因,店里的客人很少,我坐在吧台前的高凳上点了一杯一杯酒,我突然想起了比水浓比酒淡的过往,当我还想要和一杯酒来刺激我的记忆时,女店主突然把我的酒杯收了回去,她说,酒吧已打烊,他要带我回家了。
那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她告知我,店里打烊了,这也是我去过的清吧里打烊打的最早的一家。我出了店门走到了对面的小卖部却脑热般回头,看到了她家招牌上那句话:“酒吧十一点打烊,他要带我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这家名为“瞳爱”的清吧成功地吸引住了我,因为我总感觉这家清吧就像是一封没有寄件人收件人的信,只有你拆开来你才会知道是谁在匆匆那年写给谁的情书。
女店主说让我叫她阿鲸。从她口里我得知,她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位画画的男生叫做顾安之。她喊他的名字时,我看到了她眼里焕发的光,顾安之的脸偏了过来朝我们笑,我注意到了他遮掩的额头上有块淡淡地胎记。我想他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非得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的话,是因为我曾听人说过有胎记的人都有他独特的故事。
于是,我在心里疑惑,顾安之他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吗?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果不其然,在后来的交谈中我得知了他们的所有过往,和我曾经的轨道重合的地方太多,只不过最后酒吧已打烊,他会带她回家,而没有谁会带我回家。
阿鲸说她的父亲那年在他城纵了一场火然后被关进了监狱,她的母亲一气之下也和父亲离婚跟了现在的后爸,而那年随着消失的还有顾安之。直到那场事故两年之后,她顺利地读完了大学,然后实习转正,她被调到了公司电话营销部b组,当她接过营销经理手上的名单时,在第一页页尾赫然的是他的名字,她想这会是他吗?她不确定,但是她希望等了他这么久,时间不会让她失望。
阿鲸说他们第一次遇见是是她八岁那年,海水送走了她的弟弟,顾安之搬来她家隔壁时正是她弟弟的生日,也恰好是她弟弟离开的一个月之后。
她记得小时候的顾安之的眼睛水亮水亮的,还有点点泪水沾在他的长睫毛上。很美的眼睛,他的眼眸有点像阿鲸曾经见过的深海,也像极了她弟弟的眼眸,她甚至在那一刻错以为顾安之就是她弟弟。
电话确实是她记忆中的顾安之的,接电话的人也是,在打通这通电话前阿鲸还和自己最好的苏大闺蜜说了这个情报。当时苏大闺蜜还泼了她一头冷水,她告诉阿鲸,世界那么多同名同姓你怎么就确定是你要的顾安之时,阿鲸告诉她凭借着他在她身边呆了十八年的直觉,所以阿鲸没有畏惧,尽管苏大闺蜜说她是找虐,但是她还是在听到顾安之的声音之后松了口气。
阿鲸确定是顾安之接的电话,这么多年了,他的声音始终如此动听。他问她是谁,她说,顾安之,好久不见。他似乎还是没有听出她的声音,但是他知道说话的女生一定认识他。只是他真的很难分辨出她是谁,他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是谁。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双方的鼻翼起伏的声音,她终于耐不住了性子,她说,顾安之,想不到你会成为我的目标客户。顾安之话语依旧不改当年的彬彬有礼,他直言不讳地拒绝了阿鲸的游说。自从他去年按买房合同收房一来,他接过类似的电话不下二三十个,也厌倦了。
“难道你住一辈子毛胚房?顾安之先生。”
阿鲸说出这话时,逢巧部门经理过来检查工作情况,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阿鲸的这句话被同事笑了好久。
当然阿鲸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顾安之的回答。可是顾安之的回答让阿鲸很难受,就像是触碰到了让顾安之难过的界限。顾安之告诉她,他一个连颜色都分不清楚的人的家里还需要搞装修吗?
阿鲸听到这句回答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煎熬了般,她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但是顾安之那句“我也再没有办法画画了”就像是一颗颗沙子嵌入了她的脚步那种钻心的疼痛。
她还没有来得及道歉,他就已经挂断。就像当初,他突然消失,再未出现,她害怕,这一切再次上演。
她想去看看他了。
“那后来呢?”我小喝了口酒,想起了我自己早已经放弃的美术,心里酸酸的。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夺了她的命,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放下我的画笔,可惜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如果,所以的事情都发生了,都回不去了,有些事情终究会成为你往事中的一条伤,而有的人终究只能在你的人生路过,至于那些在半路下车的人,该恨该爱还是该感恩,你自己心里都清楚。
“后来?后来我带我苏大闺蜜就去找了他。”
阿鲸去找顾安之了,阿鲸的苏大闺蜜一开始也是拒绝的,她让阿鲸三思而行,可是阿鲸的心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她听不进任何奉劝。
苏大闺蜜说,阿鲸,你就是这么犯贱,万一人家顾安之已经有了家,你岂不是自讨苦吃?
阿鲸抨击苏珊,苏大闺蜜,你永远都只知道假设。可是苏大闺蜜还是不为动,所以阿鲸使用了“杀手锏”的功能“食诱”苏大闺蜜,于是明知道自己喝水都能长胖却依旧放弃不了当吃货的心的苏大闺蜜就跪倒在了她说的两斤龙虾下。
阿鲸说她忘不了那一次去找顾安之的时候电梯口贴出的那张“例行检修,敬请谅解”的a4纸,她说她忘不了那一次她们花了十几分钟爬完15层楼一共三百三十个梯阶之后的汗流浃背和气喘吁吁。她也忘不了累趴在门上的自己差点顺着门开倒了下去。
阿鲸她说,再次见到顾安之这个白衣少年时他还是不减当年风华正茂,阿鲸注意到他额头上面的胎记已经消淡了很多,但还是有些明显,如果不是顾安之那就快盖过眉的齐刘海,倒也不容易发觉。
顾安之招呼着她们进屋,一边去泡了茶,他的眼如当年深海,阿鲸想如果她弟弟没有死,那应该也有了顾安之的这般模样吧。屋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墙壁是白的,不带鲜艳的色彩,所有的家具也是十分简约的黑白灰,看来顾安之没有撒谎,他眼里再看不见任何色彩了。
阿鲸看到墙壁上顾安之从前画的那些画,自然是不能和名作相提并论,但是也算是可造之才,只是顾安之这一生可能都不会拿起画笔了。
阿鲸的苏大闺蜜开始夸赞墙壁上的画时,顾安之搭了一句那都是从前了,以后再也不可能了,阿鲸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一股尴尬,她不好意思地道歉,顾安之却连忙解释到: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可触及的往事,就像爱情,爱对了也未必会美好,爱错了也未必会疼痛。
就像是他们,除了顾安之,阿鲸再也未遇见让自己心动的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当年的阿鲸对顾安之告白一次就被顾安之拒绝了一次。那时候苏珊还没有这么胖,顾安之还是玉面小生读书郎,那时候的苏大闺蜜时常问她,顾安之的家世。
苏大闺蜜还说,顾安之长的最多是不错,也算不上什么男神级别,家庭也一般般,她说阿鲸以你的条件陪顾安之那是绰绰有余。可是那时候的阿鲸就是那种不甘认输的女生,她说顾安之也拒绝她,她越是喜欢。
“阿鲸,你就是自己找虐!”
苏大闺蜜在阿鲸向顾安之第21次告白失败后说出了这句话。她们都还记得,那晚的顾安之对阿鲸说:请你不要再坚持下去了,在我眼里,从来都只是把你当姐姐看,仅此而已,别无他意。阿鲸也记得那晚的自己喝了三瓶啤酒,吐得一塌糊涂。
顾安之的眼睛依旧水灵水灵的,可惜的是,他的眼睛再也分辨不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了。除非,是找到新的眼角膜。
那时候的阿鲸做了一个让家人以及苏大闺蜜吃惊的决定--辞职。苏大闺蜜骂她疯了,她却很坚定地说,如果这也是一个错误,那我就让它完美地错下去。她的眼神里面坚定不移的望着远方的风景,她在心里面念——
再见,这个靠窗的位置,这个可以看这座城市繁华的座位。
阿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但是就算是,那就让她最后疯狂一次吧,不仅仅为了她自己,更为了顾安之的梦。
阿鲸刚辞职就接到妈妈的电话时她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一堆连珠炮冲她而来,她得知了父母又给自己安排相亲之后,她愤怒地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虽然阿鲸离家出走之前,妈妈好心劝她:“孩子,别赌气了,你为什么不肯听爸妈一句劝呢?”
但是阿鲸还是决定离家出走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尽管后爸说她出了那个门,就别再回去了,但是阿鲸知道后爸只是一时气急,毕竟这么大的女儿还有让他动怒。阿鲸也知道后爸只是吓唬她罢了,哪一次后爸不是这么说,但是哪一次他最后没有心软?
此时的阿鲸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笑看似锦繁华。她给顾安之打了电话,她一手拿着臭豆腐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说她辞职了,然后离家出走了。
顾安之这一次没有问阿鲸为什么,他说,没关系,我养你。
于是,阿鲸顺理成章地搬进了顾安之的家。她搬进去的第一天就开始帮顾安之整理画具,她没有选择万能的淘宝购买色彩画必备的材料,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画材市场一家店一家店地对比。最后一共花了卡里的三千元,卡上余额十五万。
那张卡是顾安之塞给她的,他说密码是她的生日时,她几乎要哭了出来,但她还是笑着说了谢谢。
阿鲸说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令人啼笑是非的事情,顾安之说的红辣椒明明是青辣椒等事情数不胜数。顾安之一出门她的心里就悬起了石头,可是她没办法,因为顾安之把她反锁到了家里。所以只要顾安之一出门她就开始为顾安之担心了,他分辨不了红绿灯怎么过马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不过后来顾安之告诉她,他不会走红路灯,只走天桥和地下通道。阿鲸说如果不是顾安之这么解释,她每天都提心吊胆。
酒杯空了,我向阿鲸要了一杯烈酒,阿鲸拒绝了,她说我喝得已经超过了他们店的最高标准,所以拒绝我的消费酒水。我说,阿鲸,你真有趣,你和顾安之之后就到一起了,然后开了这家店?
阿鲸摇了摇头说,要是世界所有的爱情像你说的那般风平浪静就不会出现什么生死离别什么小三什么变故了,可惜,爱情没有经过时间的雕琢还真地难以见真情。
原来,后来,阿鲸的母亲死于非命,也是死得很突然,当阿鲸在后爸口里听到母亲死于谋财害命的歹徒之手时她第一次对后爸无礼,那也是阿鲸第一次以下犯上。
紧接着后爸死活不肯将母亲的眼角膜捐给顾安之。
“那如果是为了成全一个人的未来呢?”阿鲸的眼泪突然就想是吃了炫迈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
“不管如何,我都不同意。”
再经过很多次协商之后,后爸还是不同意,阿鲸怒了,她说你不同意也只能同意。她说,爸,我知道你很爱我妈,但是你不知道,你女儿我喜欢的就是顾安之。
“阿鲸,没关系的,我只是分辨不了颜色。”顾安之把阿鲸拉出来追悼会,他说:“阿鲸,我知道你担心我,其实你不知道我过马路从来不走红绿灯。”
阿鲸的心很痛,她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很累,但是她说:“只要你看得清楚所有的五颜六色,这点争吵不算什么。”
可是顾安之在听到阿鲸的坚持之后似乎怒了,她跑出了医院就不见了顾安之的身影,听保安大叔说顾安之是医院东边的公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