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他回来挺晚的,工资一定很高吧。”
我面露难色,只得撒了个谎。
“才三千呐?交完房租,就所剩不多了吧,这怎么够两个人花呢?”
我顿时被羞辱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砰”地一声关紧房门。
接着他又不无得意地讲道:“我在建筑队,一个月六七千。我老婆是扫马路的,一个月就三千五呢。”
我晓得他并无恶意,但在我看来,就如同《欢乐颂》里邱莹莹失业时,楼下的大爷对她的讥讽一模一样。
“年纪轻轻,手脚齐全,实在不行就去扫马路啊。”当然,这仅仅是我的臆想。
接下来他问什么,我都搪塞地予以回应。
“你们是哪里人?”
“hn的。”
“哦,我们老家ah的,离你们那很近的。”
我一早就听出了大爷的口音,算是半个老乡吧。我却没有“难兄难弟”的欣喜,仍旧说着不痛不痒的普通话。
最后他大概意识到我的孤绝,就识趣地找其他邻居聊天了。
05
此后,我只要一看到他们夫妇,就“做贼心虚”地锁好门窗。
一日午后,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我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到房东和大娘在争吵。他们的合同已经到期了,还没有及时交房租。
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最后房东愤愤地撂下一句狠话:“要么赶紧走人,要么马上交钱。”
我有点幸灾乐祸,你们不是有钱吗?
我以散步为由,明目张胆地望着他们。只见大爷落寞地收拾行李,大娘则坐在床边抹起眼泪。
就在我“满载而归”准备离去时,大爷已经站在了我身旁。
他半叼着烟管,挠了挠头皮说:“姑娘,那天我话可能说重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知道你和你老公刚毕业,这或许是你们一生当中最艰难的时期。但你们日后大有作为,不像我们这样没出息。”
然后他又低下头解释道:“我和我老婆今年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在外打拼。没办法啊,家里孩子多,用钱的地方也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这对乐天派的夫妇。
他无比忧伤地叹了口气,就转身进屋了。我也难过地走回房间。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
“姑娘,我看你们屋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两个板凳,就留给你们作个念想吧。”
大娘的善意实在不容推辞,我只好默默地收下了。
那天下午,他们来不及跟邻居们一一告别,就悄无声息地搬走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心里也空落落的。
06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隔壁大爷之所以帮忙扫街,是因为他面对所爱之人,所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打那之后,门前的垃圾桶再也不会纤尘不染了。
因为此去经年,我们说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