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洗漱干净后在书桌面前驻足了一会儿,我拿出书包里的《古代汉语》,看着那崭新的没有褶皱的页面,迟疑了一会儿,好像该预习备考了。抬头,看了看书架里的书籍,右手食指点过了莫言的《蛙》,路遥的《人生》,最后停在了七堇年的《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我情不自禁拿下它,翻开。
噢,我噗嗤地笑了,看到它静静地熟睡在泛着时间气息的黑白纸张里。那既安逸又乖巧的模样,又让我生怕惊醒了它,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它。
它是一张主题为《同桌的你——saetableforyou》的明信片。时间停留在2013年11月。寄信人是我高一的同桌,我叫她“王子”。她写道:“祝我的同桌—一忆公主生日快乐,一切安好。”
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吗?而我又不得不相信,因为明信片的悄然出现,正和今年的毕业季撞时间了。下意识里关于同桌的回忆,层出不穷,一闭眼一个画面,一张眼又一个片段地涌现。老狼的《同桌的你》还是少年骑着自行车经过梧桐树的青春羞涩的味道,周华健的《朋友》也总是让朋友们在分离之际哭的稀里哗啦,转身后又微笑说再见。
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便会很期待接下来的安排,分秒等待。然而突然出现的明信片让我触不及防,我开始懊恼,是否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朋友,时光老了,我们好像也变了。最近的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想不起来了。我想给她发微信,问问她,说:“王子,你好吗?”我犹豫了,最后放弃了。我想:我的王子很好吧,因为她身边一直有个爱她的王子。
说到我的王子,我又一次在时光的安排下跌进了回忆里……
高一第二个学期,文理分科后,王其成了我的新同桌。她完全以我最喜欢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她扎着微卷的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用很清澈的双眼对着我笑。我觉得她就像是一朵独一无二的向阳花。
她很爱笑,也很古灵精怪,总是能逗我笑,所以即使我再难过,她也能没心没肺地让我笑起来。
我很相信遇到的每个人都有他出现在你身边的价值和理由,不管他是你的同向人还是反面人。王其,不是我志同道合的镜子,也不是和我截然不同的反面人,我想,她的存在,是用勇气和努力提醒我,要敢爱,要珍惜。
当时我们班的激励标语是——吾日三省吾身,白否,富否,美否?否否否,滚去学习。然而王其不爱学习,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能考到个像样的大学,但却出乎意料地来到了一个都是学霸的文科重点班,她后来说她考试只是稍稍发挥了点聪明才智,却不幸掉天坑了。她上课听不懂,不会解题,更赶不上进度,被学霸们甩在几十条街之外,满头雾水的她只能趴桌,趴桌,再趴桌。唯独课外活动才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她,我看着她垫底的成绩,摇头,无奈地说:“王子,你这是浪费青春啊,真对不住你爹妈”我说得那么认真,我以为她会开窍了,没想到她眼皮动都没动。
期中考刚过没多久,她就完全把垫底的成绩忘了个光。拿着宣传海报跑到我面前说:“公主,看,有球赛,走,我们去参加吧。”我放下手中的笔,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我也想,但是你考虑一下你公主我的身高,我可不想在花开的年龄因为一个篮球被踩死。”她给了我一个白眼:“别怕,你王子我可以保护你。”她使出浑身解数看我还是不愿,就放弃了我找班长大人啊芬组队去了。
篮球比赛,对于我们这个到处都是知识份子的“尼姑庵”来说,无疑是球场上待宰的羔羊。然而事实证明,我低估她们了。她们脱下了学习的全副武装,穿上了运动服,从大一级的体育班请来了几个教练,周末也顶着烈日忘我地训练,那状态真是和火影里面的忍者有的一比。
后来,这群“尼姑”取得了第三名的骄傲成绩。别人都说,有脑子的读书人打起球来,那气势真是难以抵挡啊。
也就是球赛刚结束没多久,我的王子发疯了,因为她喜欢上了其中一个叫李光翟的篮球教练。比我们高一级,体育生,球技好,我更乐意用舒服两字概括他的性情给人的感觉。他样貌并不突出,身高也在体育生中偏小个的,戴着黑框眼镜,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让人觉得舒服。
王其开始了的疯狂“追人模式”,可谓是毫不羞怯,一股士气,真是完全符合她从不矜持的性格。
距离下课还有20分钟,她终于愿意放下编了一个早上的红绳,停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开始烦我:“公主,什么歌最好听?你写给我,我下课冲到广播站点给他听。”
我瞥了她一眼:“当然是《独家记忆》了。”
“好,我记下了,还有呢?”她不停问道,我让她一边发情去,别吵我听课。
后来,几乎每天的中午,广播站总是先放出王其点给李光翟的各种曲风不同的情歌,当然还有始终如一的祝福语,以及“李光翟”这三个字。我每听一次就调侃她一次说:“广播站的人肯定很嫌弃你,人家都把你写的祝福语倒背如流了,下次你只要写上歌名就好了。”她倒好,回我说:“姐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