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p>
当每次看到狭窄肮脏的家，一点点面积的小阁楼都要和姐姐分享，她心里恨！</p>
有人天生有车接送，业余有专业教师辅导，有鲜艳的衣服漂亮的鞋子上万的包，最重要的是，这种人即便没有才能，不用努力，未来一样金光灿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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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p>
如果她是市长或是市委书记的女儿，有谁再敢嘲笑她？！</p>
光是端详温媛那张扭曲的脸，温世同心里都像喝了酒一样高兴：他最喜欢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受到诱惑就上钩。</p>
因而忒讨厌温世轩和蔓蔓那种，不羡慕只活自己的。</p>
稍微出乎他意外的是，许玉娥听到这话并没有高兴……。</p>
蒋衍从学校赶回家的时候，蒋父已经脱离险境，从医院回到大院了。</p>
蒋母被老公训了一顿，不高兴，干脆去大儿子家里住几天。</p>
当晚，蔓蔓亲自下厨，在公公面前显耀一手被老公赞不绝口的厨艺。蒋梅对家里保姆说不煮了，和小东子顺便留下蹭蔓蔓做的饭。</p>
本想作为女人进厨房帮弟媳打下手，进去不到三分钟，蒋梅转身而出，对弟弟说：“天，专业厨师，我打下手都不知道怎么做。”</p>
蒋梅那手烂糟的厨艺，像他，盐和糖都会放错，蒋衍拉住姐姐：“你别继续进去添乱了。”</p>
最终，反倒是小东子被蔓蔓招了进去，做品菜官，负责尝味道。</p>
可见蔓蔓对任何吃的东西很是讲究。</p>
众人不禁都期待起来。</p>
摆了桌子碗筷，蒋大少开了瓶红酒，蒋父不能喝酒，和小东子一块喝蔓蔓在家里自己泡的菊花茶。</p>
蒋梅帮着蔓蔓把菜一个个端出来，六菜两汤，采个好意头。仔细看，冬菇炒野菜，清蒸排骨盅，黄豆烧猪蹄，虾仁炒鸡肉，皮蛋凉粉，青椒红椒清炒蛋花，汤一个是清淡的薏苡仁，一个是一只全脱皮的老鸡。配合北方人喜欢吃面食的特点，蔓蔓特意做了盘野菜小煎饺，不吃饭的人，有面条或是饼。</p>
菜式多，样样却都是精而小巧，照顾有病的老人和孩子，兼顾基础食量大的军人，小儿媳有一颗七窍玲珑心。</p>
未尝到菜，公公蒋父先故作生气的样子，质问儿子：“你怎么搞的？我看她都没有婚戒。”</p>
像蔓蔓这种人，有老公送的婚戒还不天天戴着宝贝，并非炫耀。</p>
见又有人误会了，蔓蔓忙要把脖子上戴的婚戒亮出来。</p>
同是见时机到了，蒋大少像变魔术往口袋里一掏，取出珍藏已久的求婚戒指，在媳妇面前打开盒盖，当着老人家的面向媳妇跪下再次求婚。</p>
“蔓蔓，一辈子做我老婆。”</p>
求婚词，莫文洋等一群哥们给蒋大少提了N多意见，蒋大少最终择了自己的。</p>
按蒋大少自己的说法，简单易懂，老婆接受了不能混。</p>
老人、大人、小孩雷鸣般的掌声与起哄。</p>
油墨的头发下他一双熠熠的星眸，英俊的脸，坚毅英挺的长眉，军人的誓言，许诺的是一辈子的恩宠。</p>
多少次，都好像在梦一样，伸出的纤细的素手，带着摇曳的梦幻，被他紧紧一抓，在沉厚有力的掌心中包紧。</p>
轻捏她的无名指，被他熨得温而不凉的戒指滑上她小巧的指节，到合适的位置停下来卡住，刚刚好，甚至有点紧。</p>
这回真把老婆套住了，高兴起来，一把抱起她，在客厅里旋转着，飞舞着。</p>
“阿衍，你快把她弄晕了。”最终，还是蒋梅警醒，叫住绕了十圈仍没有打算停下来的弟弟。</p>
蔓蔓坐下来的时候，头顶旋转着光环，幸福的晕。</p>
低头，左看右看这婚戒，素白的银一圈，小小的，上面刻着两条缠绕的红绳，一点都不惹人注目，是她心目中最喜欢的样式，一看就知道不是设计师出的主意，是老公的独具匠心。</p>
小东子把小头凑过来：“舅妈，我和我同学都说了，你是个画家，可他们说我画的不漂亮，一点都不像你。你可以教我吗？”</p>
揉揉孩子的脑袋瓜，蔓蔓笑：“没问题。你让你妈妈带你来画廊或是晚上到家里找我，只要我在，我随时可以教你。”</p>
看着蔓蔓笑起来像弧新月的月牙儿眼，小东子眯眯狡黠的小眼珠子：“舅妈，我发现你的眼睛是最漂亮的。”</p>
听孩子这一说，蔓蔓突然想起，是不是能再拜托两个爷关于小东子眼睛的事情。</p>
同样的想法，在蒋大少心里浮现。</p>
不等媳妇开口，蒋大少回学校后打算私下再委托姚爷。</p>
“两个爷今天都请假了，一早走的。”课堂间休时，莫文洋回答刚回来问起的蒋大少。</p>
两个爷日理万机的，尤其是近来，几乎天天往家里跑。似是陆家或是姚家出了什么大事。</p>
陆家什么背景，因都是陆司令的兵，蒋大少等一群兵心里有些底。</p>
话说这姚爷，总被人叫姚大爷？</p>
“我听别人这么叫，跟着这么叫。”说着莫文洋自己都不好意思，挠挠脑瓜。</p>
闲来无事，最喜欢到处拌嘴的高大帅，两只手分别揽住他们两人一人一只肩膀，神秘兮兮地嘘声：“不知道姚爷为什么叫大爷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们。”</p>
互对上眼，莫文洋和蒋大少异口同声：你少卖关子了。</p>
“行。我就只告诉你们两个，其他人我不说的，说了会被姚爷浸猪笼。”高大帅边说，边是真左右顾望小心谨慎四周都没有人窃听，“你们听好了，真是愈大的官，愈是低调的。”</p>
废话！</p>
极不满意瞪向那个说要爆消息的。</p>
“我是说，咱姚爷的老爸，比君爷的老爸官要大上一级。你们知道我们市市委书记姓啥来着？”</p>
一般小市民真没有心去留意自己的地方父母官，忙着自己生活要紧。</p>
料透到这里，高大帅闭上密不透风的口。</p>
莫文洋迅速跑去网点查地方政府公告信息。</p>
蒋大少不用查，都猜得到，只是大概没有人能想到吧，那个看起来温柔如画俨然一点气势都没有的姚爷，会是市委书记的儿子。</p>
一辆车停在大门口，姚子业脱下的军帽夹在腋下，想自己拉开车门。</p>
可出来的司机秘书已经抢着要给他开门。</p>
姚爷平易近人，这本是好事，但和严厉刻板的君爷一样，过了，对那些有意想拉关系的人来说，抱不住姚爷的大腿，是个问题。</p>
“不用了，我自己来。”狭长的眸，温柔如水的莹光，偶尔尖利如小刀子似的一瞥，足以让对方伸出的手迅速收了回去。</p>
可以的话，姚子业连让司机开车来接他过去的打算都没有的。</p>
但这次要去的地方不同，他需要点他平常很不喜欢的官家气势。</p>
陆君已经先一步出发，与陆司令汇合。</p>
若无意外，一群人，是在陆家老爷子的家里集合。</p>
陆家老爷，人家都不叫陆老爷，叫陆老头。</p>
是陆老爷要所有人都这么叫自己。</p>
自从军委重要位置上退下来后，依然在军界政界都十分有影响力的一个老头子，现在每天最爱做的事是，提个鸟笼子养养鸟，弄个鱼缸养养鱼，阳台上都摆满了老头子亲手种的盆栽。</p>
将军楼小院子中间的石板本身是一副棋盘，各方老友过来，老头子马上邀道：杀一盘！</p>
老头子的棋艺很可怕，姚子业和陆君同志都记得，小时候被老头子抓来学棋，一盘接一盘，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毫不手软，自信心全无之下，老头子还逼他们继续下。</p>
要知道，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军人是没有一种叫做放弃的词。</p>
死，都不能放弃，这叫做军魂。</p>
几乎每一个被陆老头关照过的孩子，长大了，没有一个会是孬样。</p>
车停在将军楼前面的时候，姚子业仿佛没有从回忆里面回来。</p>
想到那时候，陆老头刚平反，被安顿到这幢将军楼，他和陆君跟在陆老头后面，陆老头看着他们两个，长长叹出声气：这辈子，你们和我，都欠了一个人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p>
说的正是囡囡。</p>
陆夫人会在乡下难产产下囡囡，囡囡会在乡下丢失，都是发生在陆老头被政敌诬陷入狱的时候。</p>
提步，走在光线洒满的石子小道，远远，见老头子和自己儿子陆司令在棋盘开杀起来。</p>
陆君站在父亲身后，一如既往地一脸冷面孔。</p>
离老头子不远摆的一张交椅，一个比陆夫人稍微年轻些，和陆夫人有几分相像的女人，磕着茶，不紧不慢地说：“爷爷，我意思不是说偏心。是囡囡都一直没有找回来不是吗？而且，囡囡找回来说不定是结婚了，总不能因为这从小与姚家订的这娃娃亲去破坏囡囡已有的婚姻。再说，与姚家订的这娃娃亲，不是指囡囡一个，只要是陆家的女孩子都可以，不是吗？”</p>
“没人说你偏心，弟媳。”陆司令听着听着，是忍无可忍的，摔了一颗棋子。</p>
不用想，刚这女人重复说的长篇大论，都让人耳朵生茧了。</p>
姚子业对这女人的印象极浅，应说这女人极少在陆家里出现，主要是她的老公，即是陆老头最小的儿子，很早在当兵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她当了寡妇，没有儿女，不需要常到夫家里走动。</p>
女人叫杨乐儿。</p>
没有再嫁，曾经生过一个小女，没有满月听说夭折了，这事发生在老公去世后，因此甚至没有和陆家人提起过。</p>
现在忽然来旧事重提，说是这小女其实没有死，是被人抱走了。今年合计，刚好是十八岁的妙龄，要订婚刚刚好。</p>
“既然大伯都亲口说了我不是偏心眼，不是计较自己的，你们说，是不是该向姚家提这个亲？”杨乐儿轻轻将茶盏一磕，要另几个人当场表态。</p>
“真是陆家的孩子吗？”陆君冰冷的声色插进来。</p>
“当然。”杨乐儿抬眉，轻佻的眼睛望向君爷那张冷脸，嘴角仅是一笑，“我说陆君，你与我里外都是亲，有这么口气和我这长辈说话的？”</p>
论起来，杨乐儿，且是陆夫人的亲堂妹，同是姓杨的。</p>
陆君冷冷的，极像是很有礼貌地朝她一揖：“我是怕婶婶被人蒙骗了。”</p>
“这你是不需担心的。像你们找囡囡，三番四次找人做鉴定，自家里做了不算，还要往国外找人。都是父母心，谁想认错个不是自己孩子的孩子。我这里做了三份亲子鉴定，因为我老公去世了无法做对比，只好与我的标本做相比。结果都在这，百分百吻合。”娇嫩的指头打开手上的珍珠片女包，拎出三份报告复印件，让老头的勤务兵接过去给老头看。</p>
陆老头没有看，像满腹心事都在棋盘上，两手琢磨着棋子，一颗来回磨着另一颗，啪嗒啪嗒的响。老头不易察觉的眼角提起来，射过来的一道光，让姚子业心头一肃。</p>
几份报告复印件搁在陆司令前面，陆司令也不想看，丢给儿子。</p>
陆君简直是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去。</p>
“瞧瞧，你们这还不是说我小心眼，不顾囡囡了是不是？”杨乐儿像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似地叫道。</p>
姚子业清楚是自己亮相的时候到了。</p>
“陆爷爷。陆司令。”</p>
不叫，其实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到了的。</p>
“坐吧。”咳一声嗓子，陆司令代不准备发言的老头交代勤务兵搬凳子。</p>
姚子业倒真挨着凳子坐下了，军帽夹在腋下，微风抚摩秀美的黑发，狭长到极致的眉，如剪裁的柳刀，是一个英气俊美的军人。</p>
姚书记的儿子，不可能没有人问津的，何况姚子业这幅俊俏细致的模样儿。</p>
谈到姚子业的婚事，每个人都说是因为娃娃亲。</p>
“我父亲接到了如此一通电话，然后我和我父亲说，我自己过来说明清楚，就可以了。”姚子业道。</p>
听到姚子业开口，陆老头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和我们陆家女儿小时候订的亲事，长辈说是订下，但终究由你们自己选择，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时代，父母不能包办婚姻。”</p>
“是的，我和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姚子业说。</p>
眼见面前这两人一搭一唱之间，像是要把娃娃亲这回事完全化为无，杨乐儿焦躁了，拍拍桌子，道：“爷爷，姚上校，你们误会了吧。我女儿才十八岁，即使想谈亲论嫁，姚上校是出色，但这年纪不相称。我指的是姚上校的弟弟。”</p>
这句话，让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p>
君爷收不住的眼神往屋门里瞟。姚子业方知道，还有两个人贴着耳朵搁在门板上听这场重要的对话，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弟弟姚子宝，小名宝儿。</p>
话说，在听到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讲着讲到自己头上时，姚子宝来不及一愣，被身边从小一块混到大的哥们欢儿拿手圈住了胳膊。</p>
“怎么？听到有人向你提亲，动心了？”陆欢尽是揶揄同年级的邻家兄弟。</p>
姚子宝皱皱鼻子：“她是不是瞎眼了，我长得都没有我哥一半漂亮。”</p>
姚子宝倒也不是真长得丑，只是刚好在青春期中，鼻子长痘痘，鼻梁有大眼镜。</p>
“这关你哥什么事？人家说亲的是你。”陆欢道。</p>
“我哥都一口拒绝的人，我会想要吗？”姚子宝讲起了做弟弟的骨气，“而且，如果我真的要，也是要你姐囡囡。”</p>
“扯到我姐身上做什么？”说到自己那个没有回来的姐，陆欢饶是铁哥们，一样不客气。</p>
“因为每个女人都想当囡囡，可见你姐姐囡囡，是多么遭人羡慕妒忌的小姐，不是美得像天仙，没理由。”</p>
听这句，陆欢想起那天晚宴上作画的蔓蔓，那一刻的蔓蔓，像是仙女下凡让人跌破眼球。</p>
说回来，这对好玩的高中生，是有些好奇，究竟被杨乐儿带来的陆家女孩什么样，能比得上蔓蔓吗？</p>
“爷爷，如果你不反对，现在姚上校和宝儿都在，我让我女儿出来与他们见一见面。”杨乐儿道。</p>
场内几个人互相交流眼神。</p>
陆司令咳声：“让我们也见见吧。”</p>
拍下掌心，杨乐儿身边待命的人马上跑了出去，让坐在车里等候的女孩子出来。</p>
一阵风，刮过院子里的草尖，唰一阵响。</p>
众人耳朵里能听到的脚步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略显小女孩的慌张。</p>
一双素蓝的学生布鞋，苗条不高在长身体中的身段儿，一身北京重点高中的女校服，整齐的两条麻花辫子耷拉在两小肩上，长长的刘海盖住那眉，看似有点扁的鼻梁上架了副半黑框眼镜，小头低低的，像是要垂到了地上。</p>
隔着扇窗户看到人的姚子宝摘下了眼镜，抹抹。</p>
陆欢不禁道出了口：“与你，有点登配的模样儿。”</p>
“你是说她戴眼镜吧？”姚子宝不满地朝他瞪眼。</p>
出现的女孩这幅模样儿，的确有点出乎了陆司令等人的预料。</p>
杨乐儿像是紧张地说：“爷爷，大伯，你们千万别在意。她从小被人抱走，没有进过大户人家，见生人都很紧张。”</p>
“她的养父母是什么人？”陆司令问，眼前的女孩这幅朴素的模样，倒是让人挑不出刺来。</p>
“说起来，我女儿真命苦。是被一个没有儿孙的老太太捡了去的，幸好这老太太在城市里生活，日子过得去，对她算是尽心培养。她的学习成绩不错的。”杨乐儿一边拿纸巾抽啼一边说，“所以一接回来，听说她只喜欢学习，我这不无论如何，想办法让她先进了好的学校，满足她的心愿。”</p>
一个只爱学习的清贫女孩，让人又挑不出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