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她小玥了。</p>
而且质疑起了她？</p>
狠狠咬了下唇瓣，刚要答话，却发现，四边的人对蒋衍的问话都起了注意。</p>
“姐夫，你认得她？”陆欢昨儿就起疑心了，姐姐蔓蔓不说，更令他起疑惑。</p>
“哦，她是我义父的女儿，所以我认得。”蒋衍直率地吐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免老婆的娘家人误会了。</p>
阳光、直面，一直是蒋衍的特点。</p>
陆司令对此，是信得过女婿的。然而，是不是所有人对此都像陆司令这般宽容和信，难讲。</p>
君爷轻轻动起冷眉：父亲的性子与妹婿有些相似的地方，脾气算是投合。</p>
陆老爷子没有发话，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像是个听候各方辩解的法官，沉默的，绝不会随便开口。</p>
既然蒋衍都答了陆欢插进来的疑问，接下来，是轮到蒋玥的回答了。</p>
回身，在这个空挡，已经想好了对策：“蒋大哥和我爸关系比较好，与我却是很少碰面的，对我也不是很了解。实际上，捏面人，算是山西人一项民间手艺了。我们那地方叫做花馍。小时候我跟我婶子学过一点儿，蒋大哥不晓得这很正常。”</p>
义父蒋中海是有听说是山西人，蒋衍对山西地方文化不了解，不知道花馍和面塑的关系。但是，不对。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面人不可能是蒋玥而应该是他媳妇捏的。他媳妇的作品惯带的那种灵性，不是谁都能模仿的。作为蔓蔓的老公他能没有感觉吗？</p>
英眉皱了皱，不展。</p>
“陆老，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蒋玥道。</p>
主要是怕自己翻陆老爷子的东西被发现。</p>
“行。蒋记者这份珍重的礼物我收到了。”陆老头含个头。</p>
陆欢即刻眉头打个疙瘩，欲吐的不满“爷爷”，含在了口里。</p>
蒋玥离开后，众人都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p>
一时气氛有些凝，每个人手里捉摸东西时，都会像是漫不经心地把目光停驻在陆老头桌上那尊栩栩如生的小面人。</p>
这面人，真是少有的杰作。</p>
人物微妙的神态，丰厚的艺术底蕴，全都体现出来了。</p>
“帮我把礼物收起来吧，贺栋。”陆老头吩咐小儿子，是见在座的人都因着这小插曲变得心不在焉的。</p>
陆贺栋应句“哎”，搁下手中的茶杯，立马走上来，再次捉起那面人，笑眯眯地打量着，边是插科打诨似地侃两句：“爸，我看这蒋记者真是好性情，居然有这心思给您捏这个。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您亲戚。”</p>
对小儿子这句略带提醒的嘲讽蒋玥的话，陆老头一个摆手：“你不知道，人家送我的文雅之物会少吗？”</p>
陆老头素日里喜欢写字看书，他人投其所好，诸如此类的风雅之作绝对是不会少的。</p>
“好吧。”陆贺栋类似叹气地说，眼神是朝向了那一脸郁闷的陆司令，话说他心里一样郁闷，若是蔓蔓送的该多好，偏是被这个蒋记者捷足先登了。</p>
面人被搁进了简陋的纸盒，暂时安放进了书房的抽屉里。</p>
接下来，陆老头过问检查底下的人，有关明日的宾席安排。这事都是陆贺栋组织几个兄长在操持的。几份拟好的宾客座位安排表呈递上来，待老头子定夺。</p>
年轻人插不上话，只能呆坐着瞅热闹。陆欢便与坐隔壁的姚子宝叽叽咕咕起来：“要是我姐做出来的，肯定比她送的好。”</p>
“行啦。我也信蔓蔓姐。这里的人，都信蔓蔓姐。”姚子宝做出一个环顾的姿态，力挺蔓蔓，然后问起，“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姐准备送你爷爷什么礼物？”</p>
说起蔓蔓那份在火车上被人毁了的字画，陆欢愁了眉：“别提了，不知是什么人用的手段，把我姐的作品和心血都毁了。”</p>
不仅姚子宝一惊，坐在近旁听见的人都侧了眼睛。</p>
眼见自己哥哥和姚大哥都很注意地在听他的话，陆欢立马拿手捂住嘴巴：蔓蔓曾交代过，不对外泄露的，想自己秘密解决。</p>
而有关蒋玥送了陆老头一个自己亲手制作的面人的消息，不知怎的，传进了陆夫人等人的耳里，姚夫人甚是惊奇：“这记者什么来路，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送这礼物，什么意思？”</p>
明日，大家都知道是重要的宴席开场的日子，只有有点信息来路的人都知道，大家都在等，等蔓蔓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送给老爷子。</p>
蒋玥此举，难免被人猜测有故意抢蔓蔓风头的念头。</p>
“或许她是什么都不知情。”好性情的陆夫人，自然把什么事都好的方面想。</p>
姚夫人可不这么想，眼睛一瞟，瞟到今儿上山时一直都默不吭声的白露，道：“白露，你哥他们没有来吗？”</p>
白露的父母，本来是要来的，然而临时有公务，与姚书记一样都抽不开身。代替家长过来的，是作为白露兄长的白队。可却是白露一人昨晚上悄声到来。要不是她今早上主动现身，众人都不知白家已经有人到了。</p>
“我哥说要安排好任务才可以出发，耽误一些时辰。”白露嘴角噙的大家闺秀的笑，充满了自信和从容，能很快地消除在席的人的疑问。</p>
姚夫人那不是八卦，是把她和君爷都当自己孩子看，关心：“你和陆君，是把婚事商量得怎么样了？”</p>
“这个由他定夺，我不急。”白露说的十分轻松自然。</p>
“傻孩子，这个他是男人可以拖，你是女人不能拖啊。将来生孩子年岁太大怎么办？”</p>
“现在女人四十几岁生孩子都有。我不担心。”白露笑。</p>
姚夫人简直翻白眼了，与陆夫人说：“你看这孩子，思想怎么都这么前卫。”</p>
陆夫人讶的是，前几天白露在她家里受伤时，看起来有些沮丧，可今天看来，已经一扫过去的乌云，如果真是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想通了，太好不过。</p>
白露是生怕自己婆婆去和自己未婚夫说些什么，悄悄地握住陆夫人的手，道：“阿姨，你别担心。我和陆君都有安排的。”</p>
“你——”陆夫人怔疑的。</p>
“我信他。”</p>
她信他，信他绝对会娶她。而她也做好了准备。像蔓蔓说的，她要做好她自己。她是个喜欢付出多过喜欢回报的人。因此，在选择一个自己爱的人还是他人爱自己的人中间，她义无反顾选择了前者。</p>
最重要的是，他的为人，她信得过。</p>
君爷的人品，举世无双。</p>
每段恋情，每段婚姻，都有它自己的选择。没有完美的婚姻，只有自己是否去努力的婚姻。</p>
在书房一散席，蒋衍火燎火急跑回去找媳妇。</p>
蔓蔓刚好劳累了一上午，收拾完东西后，有些疲倦，在床上小憩。</p>
“蔓蔓——”老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p>
“嗯？”她迷迷糊糊睁开半边眼睛。</p>
“你在睡觉？”径直推门进来的蒋衍，才发现媳妇在午睡，急忙放轻了鞋子和声量。</p>
“阿衍。”撩开被子，坐起来，“你回来了？”</p>
“早回来了，不过大伙儿，都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坐了一阵。”坐到媳妇身边，是两眼在屋里四处搜寻了一番，不见有做面人的用料。</p>
“你在找什么？丢东西了吗？”看见老公眼神鬼鬼祟祟的，月儿眼疑惑地问。</p>
正想是不是直接开口向媳妇问，门口闯进来的小舅子陆欢代劳了。</p>
可见一样怀疑那面人出自他媳妇手艺的人，大有人在。</p>
“姐，姐，我告诉你件事儿。”陆欢冲进门对着她就说。</p>
弟弟叫得那般子的急，蔓蔓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使得陆欢慌慌张张的，问：“你慢慢说。”</p>
“我告诉你。”陆欢随脚踢了张椅子坐下来，开口就说，“我们今天一行人回来，到了爷爷的书房，然后看见爷爷的书桌上摆了样东西，你猜猜，是摆了什么？”</p>
心跳漏跳一小拍，她倒是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第一眼看到她送给老头子的面人，故意装着说不知道，打听情况：“我怎么知道？怎么，是很有趣的东西吗？”</p>
她这话代表什么？</p>
蒋衍和小舅子陆欢彼此瞄上一眼。</p>
“姐，是个面人。”</p>
“是谁送的？还是，老爷子自己做的？”蔓蔓这会儿都在心里佩服自己能沉得住气。</p>
咱可不能先露馅，要是自己招了，岂不是让陆老头乐的。</p>
陆欢心里可就着急地腹诽了：姐，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p>
结果，他们两人未能继续套话，走廊里经过的人，进来看望蔓蔓的姚夫人，开门就说：“囡囡，你给你爷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咱们可不能输给那个蒋记者被人笑话了。”</p>
蔓蔓当时的脑子，立即被绕糊涂了。</p>
她不是送的礼物被陆老头和他们发现了吗？现在陆老头不是派了她弟弟过来套她话吗？</p>
怎么忽然扯到了蒋记者？</p>
“蒋记者？”</p>
“是啊。”姚夫人没有看到陆欢的眼色，说，“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竟然临摹你爷爷的模样儿捏了个面人送给你爷爷，说是自己亲手做的。”</p>
脑子里面有条弦忽然绷直了，紧了。</p>
蒋玥说那面人是她自己捏的？</p>
是凑巧？</p>
蒋玥跟着她捏了个一模一样的？</p>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p>
那蒋玥为什么这么说？</p>
为什么？</p>
惊愕不足以形容蔓蔓现在心里的感觉。</p>
她坐了下来，需要想想，回顾整个事情的经过。</p>
陆欢可不想她是怎么了，只揪着她问：“姐，你是不是把爷爷的礼物准备好而且送出去了？”</p>
蔓蔓绝不会轻易去答弟弟这个问题。固然弟弟显得很是焦急，可能都认定了那面人定是她的作品而不是蒋玥的。</p>
事实也是如此。</p>
问题是，蒋玥敢是轻易冒了她成为她作品的作者，肯定心里是有十八九的把握。</p>
好吧，是她蔓蔓没有料到有人居然连这种不起眼面人小小的作者权都想和她蔓蔓争，早知道，她蔓蔓在面人上面用刀刻上蔓蔓两个大字，不让陆老头瞎猜了，更不会让人冒名了。可是，她故意不署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老头猜。</p>
只能说，陆老头，你这个做爷爷的，是不是太逊了些。</p>
连自己孙女的东西都认不出来，被人冒了名都不知道。</p>
思来想去，如果她这会儿去向陆老头说，面人是自己做的，不是蒋玥做的，一方面，人证物证她蔓蔓没有，两个人为这事扯开脸皮闹大了，说出去，被人笑话。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陆老头这个做爷爷的，若是不能做到明辨是非，也枉为我蔓蔓的爷爷了。</p>
所以，就此事，她不会去向陆老头澄清。</p>
她更要想到的是，蒋玥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面人，然后决定冒了她的名。</p>
难道，她送面人到书房的前后，蒋玥在老爷子的书房里？</p>
蒋玥为什么偷偷摸摸在老爷子的书房里不现身？</p>
“姐，姐！”见她是默默地坐着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不急坏了陆欢等人。</p>
蔓蔓抬起了头，问：“你们说蒋记者自称是自己送给老爷子礼物？是老爷子去找蒋记者问出来的吗？”</p>
“那不是。我们过去的时候，蒋记者正好在爷爷的书房里站着，说是偷偷来送面人的。”陆欢道。</p>
蒋玥撒谎！</p>
蒋玥这句话，更表明了她是在老爷子书房里干不正大光明的事。</p>
“囡囡。”姚夫人都能瞧见她脸色有些变，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p>
“没有。”蔓蔓道。</p>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个人的猜测，无证无据的，指证不了蒋玥。</p>
姚夫人只能以为，她这是因着蒋玥先送了老爷子她想送的东西而失望，有点后悔给孩子压力了，转个话题轻松一番：“你妈，现在要招呼你那些婶子过不来，让我来督促你和阿衍，问是你们两人明天出席要穿的礼服，有没有准备好？”</p>
“都是洗好熨烫好了的。搁在行李箱里。”蔓蔓说。</p>
蒋衍同时将行李箱从床底拉出来，打开给长辈检查。</p>
姚夫人仔细查看了下衣服，见是没有问题，要求他们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必是忙碌，之后离开去向陆夫人复命。</p>
陆欢挠着脑袋，问蔓蔓：“姐，明天时间都快到了，你送爷爷这礼物怎么办？”</p>
“明天不用送了。”蔓蔓不紧不慢道。</p>
一点都无迟疑的口气，是令陆欢和蒋衍皆是侧目。</p>
其实她是送了，但是陆老头自己有没有察觉，那是陆老头的事不是她没有尽到孙女的孝心和责任了。</p>
蔓蔓自然从容。</p>
陆欢一时无言以对。</p>
蒋衍是等小舅子离开后，悄声贴着媳妇耳畔问：“面人是你捏的？”</p>
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公都能猜出来，陆老头猜不出来？</p>
蔓蔓撇撇嘴，不答话。</p>
媳妇这是生着闷气呢。</p>
做老公的，把两只手搁在媳妇肩头上按摩松解筋骨，给老婆解解闷。</p>
二层小筑书房里，人去楼空。</p>
陆老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是望着那头锁了蔓蔓那尊面人的抽屉柜。</p>
是蒋玥捏的吗？</p>
现在是蒋玥捏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按理来说，若不是蒋玥捏的，这个真正的作者应该不甘心被人冒名，出来讨回公道了吧。</p>
然而，等了一下午，什么回应都没有。</p>
真是蒋玥捏的？</p>
取下老花眼镜，指头揉揉眼睛中间的穴位，一圈一圈地揉，那尊面人重新栩栩如生浮现在他目前。</p>
不管是不是蒋玥捏的，首先，若是排除不是蒋玥捏的，是别人送的。蒋玥这胆子真大，居然敢冒名。</p>
是一早计划好的冒名，还是临时起意。</p>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一早计划好的冒名，大可在拿个刀在面人上面雕上自己的署名冒充。可见，蒋玥是看见上面没有作者的署名时一时兴起的可能性较大。若是后者，该考究的是蒋玥趁他不在，来他书房里做什么。</p>
蒋玥是蒋中海的女儿，蒋中海与蒋衍的义父义子关系，这些他都是清楚的。来到他身边工作的人，他都是要先清查其政治背景的，蒋玥不例外，通过了他的审核。</p>
所以，问题还是在于，蒋玥来到他书房偷偷摸摸想做什么。</p>
安装窃听器？</p>
他陆老头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怕。</p>
再说商谈秘事，不会选择在书房里。选择郊外都比这里安全。</p>
手指头，轻轻在身侧的三个抽屉边上摸索，感觉不到物体时，把头低到桌底下，看见了三张很小很小不足引起人注意的白纸屑。他在每次要出远门离开书房前，都会在抽屉开启的门缝里夹一点纸屑，这样一来，如果有人趁他不在时要拉开他不上锁的抽屉，纸屑只要掉下来，足以证明有人趁他不在时动了他的东西。</p>
因为他的勤务兵即使给他搞清洁，都绝不敢私自去拉他的抽屉。所以这个动他东西的人，是谁，可想而知了。</p>
本来简陋的书房里面，他不可能放什么贵重物品。</p>
可对方偷鸡摸狗的是想找他的什么东西？</p>
而且找到了吗？</p>
值得推敲的问题。</p>
拍了张蔓蔓的出生照片，蒋玥自己都知道难以向神秘人交差。奇怪的是，这神秘人接了她这张照片，却没有对她发出不满。</p>
话说这神秘人够神秘的。让她将手机落在客厅里头出去转一圈。是等她走开后查看她手机里的照片，连个联络的手机号码都不会告诉她。</p>
这人，心思该有多谨慎。</p>
温媛，在租房里，看到杨修拿着手机不知在琢磨什么东西，琢磨了至少两个钟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