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舟知晓玄祥平安离开奉天后,心却无法完全放下,日子也过的烦燥不安,时常夜半从恶梦中醒来,盯着沉沉床顶至天明,记挂着未名村,公主府被凤萧派人看的很严,一步也迈不出去,李凉虽是有着能力带他们逃亡,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和皇家撕破脸皮,毕竟,牵扯太多。
纭舟第一次了解到什么叫度日如年,时常在窗口对着天空发呆,手里茶直到放凉也没喝过一口,凤萧倒没有为难她,甚至连劝说也懒的去做,想来是明白,她的心志不是三言两语能改变的,来过几次也是互相恶言相向,不欢而散,之后也就不想再来。
她所盼望的消息终于在半月后出现,天空中一点白色向着窗口扑了下来,白鸽身上带着伤,歪歪斜斜的落上窗棂,不及去想白鸽之伤从何而来,她勿勿忙忙解下它腿上的布条,摊来一看:已撤勿忧。
正是奚南刚劲有力的笔迹!
那一刻,热泪不自觉涌出眼眶,那个红发男人到底还是成为了她最后的依靠,实现着他的诺言——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他想做她永远的依靠。
抚摩着布条上潮湿的墨迹,纭舟突然反应过来,怎会有血迹?抬眼看向白鸽身上的伤口,仔细观察后发现,那并非禽类打斗的伤害,而是箭伤,伤口不老,看起来就是在奉天之中所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心情复杂的揉起布条,刚想叫下人去请凤萧,说曹操,曹操到。
推门而入,看伊人坐于窗边,流云白鸽为景,却没有半分和熙之气,冷漠肃杀如仇人相见,凤萧的心沉了一沉,再及看见她手中的布条时,便抿起了唇,不知该从何说起,面对纭舟时,他的气势总是矮了几分。
“十七王在奉天设下的网不错,只可惜在天上,鸽子还是比人要有本事一点。”
纭舟心情大定,讲起来话来也带着几分调侃,落在他的耳中便是讥讽了,脸色一僵便把本不准备说的话说了:“天倩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非喜非惊,淡然道:“你觉得我信你还是信奚南?”
“……你就不怕我伪造?”凤萧有着几分不甘,不仅仅是此事失利,更多是她的话,他的地位永远及不上赵谦与奚南。
“伪造?你伪造这有何意义?难道说最后登统大典你能不让我参加?除非你把我杀了,之后我看谁来替你领兵抵抗周渊!”
纭舟的话令凤萧扭曲了脸:“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上战场?就凭你现在的身子?凭你现在的模样?”
他的话击中她的痛处,这对曾经抵死缠绵的男女,互相狰狞着面孔,向着对方的弱点吐露出猛烈的毒针:“那你能指挥得动谁?凤汉将士中,有谁会服你?或者这些我们都不说,我就问你最简单的,你想在与周渊缠斗之时,给对方送五万精兵和无敌将领!?我觉得大齐会幸灾乐祸,与周渊一起瓜分凤汉!”
两人恨恨盯住对方,眼神如刀,话语如蛇,你来我往,彼此拼个你死我活,这其中有着几分情谊,几分不舍,都在争夺的动作中,一分分蒸发,只有尘埃落定之后,胜利者才会对失败者送上那点点怜悯。
这一点,他们心中,都一清二楚。
“我找了天倩的替身。”
凤萧的来意纭舟立时明白了,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受她的气,如他现在,正是忙着结交权势,织网捕鱼的时刻,从一个窗边王爷一跃成为至尊继位,这其中的变化之大,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你不要说,连装装样子都办不到。”他的脸上现出嘲讽,“还是说你太善良了,善良的不忍心欺骗天下百姓?或者说觉得那个做替代的孩子很可怜?”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五脏六腑的隐痛,尽量平静的道:“那孩子长的象?”
“没多少人见过天倩,就算见过的,小孩子一年一变,有什么关系?”
“她在哪里?”
“未名村来奉天的路上,当然,我会做足阵势。”凤萧顿了顿,“虽然是从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宅子出来,但做样子就做全套吧。”
纭舟眼前一亮,他无疑是在告诉她村中的情况,免了她的担心,这算是和解的暗示,毕竟之后在人前,他们还得做出恩爱非常的模样,两人互盯了片刻,漠然的神情稍稍松动,她说道:“用过晚膳再走吧。”
“……好。”
晚膳的气氛诡异,几人只是埋头吃饭,也不肯多谈,偶尔的只言片语也尽是些风花雪月、闲言碎语,对于正事,都默契的丝毫不提。
纭舟并不想留凤萧下来过夜,只是现在,他要留下来,也没人能阻止的了,默然看他步入房中,两人对坐无言,直到他说道:“我想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