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的玄阴丹力似溃坝的洪水一般散入徐安然体内每一断涤荡,不断冲刷着他这具现在正处于最敏感状态的身体。
与此同时,徐安然心头的那盏丹身元符化成的青灯蓦然点亮,柔和地丹道青光似润物无声的细雨,点点滴滴浇灌在三寸灵台上。
以痛楚破痛楚。以恐惧破恐惧,以这种常人永远不可能遭遇的方式破除心之禁锢。
当激荡的玄阴之力慢慢平静下来后,同样的过程再次上演,玄阴丹力被水精剑不断压缩淬炼提纯后复又反哺于身,一遍遍冲刷着筋骨脏腑,三蛹功法,死中求活,破而后立,以身之剧痛淬炼心志。废皮囊以炼筋骨丹元。以身为茧,结自立,当身之必死,便是破蛹成蝶之时。
“不行了,老了,爽不动了!”,刚才持续了个多时辰的狂欢耗费了肥锅太多的体力。嘶哑着声音摆摆手道:“放下去,等哥哥好好歇上一宿后再来爽!”。
“不说哥哥你。就是我也不行了!”,起身动作之间顺势看了徐安然一眼。疯子嘿然道:“不愧是真人亲自送来的,不只是好货,简直就是极品,嗨!锅子哥你看。双腿都只剩骨头棒子了,这厮居然愣没晕一下”。
“要不怎么说伺候丹修的犯人才够劲儿!还没弄就昏死过去还有兴头?丢下去,顺便把他身下刮下来地皮肉也扫下去,好让他自己也看看那些水老鼠是怎么吃他皮肉的”。
“还是锅子哥高明!”。沉闷的青石滑动声再起,半身是人,半身仅剩下骨架的徐安然被重新放回水牢中,随着他一起落下来的血肉在水面上溅起片片水花,新鲜血肉的香气招引了那群早已等待许久的水老鼠,一阵哗哗声响中,迫不及待在徐安然面前围聚啃吃起来。
冰冷恶臭地腐水激上腐肉,白骨,这种直入骨髓的痛苦半点也不比刚才差,听着上面两人疲疲沓沓地脚步声远去不见后,蓦然抬起头来徐安然一阵沙哑的嘶吼,这声嘶吼直持续了小半盏茶功夫才结束。在水精剑伐洗他全身时,就连晕厥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嘶吼过后,当徐安然看着身前不远处地那堆水老鼠正在啃食自己的血肉时,低头之间一阵狂吐,其间夹杂着血水和咬碎的牙齿。
吼也吼过,吐也吐过,昏却昏不过去的徐安然陷入了一种迷蒙地无意识状态,脑海中恍恍惚惚的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定住,思绪就这样纷乱飘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些画面最终定格在刚才的两人身上,一身赘肉的肥锅,精瘦如猴地疯子,他们狰狞的相貌似走马灯一般变幻不停。但无论如何,徐安然也无法将他们的人与身上的道衣融合到一处。
肥锅与猴子之后,玄会那张儒雅的脸也陡然浮现出来,随后是虚清,华宁,乃至明清,这些人一个个不断闪现,却如同肥锅一样,根本无法与他们披着的那袭道衣融合。玄会等人过后,虚平的影像蓦然又闪现出来。
玄会等人的影像走马灯般过去之后,随后出现的却是隐机,李慕道,老熊,甚或还有比宁谷肉身破碎的辛离及阴司。
徐安然双眼空迷的看着正被老鼠大口咀嚼的皮肉,“这是我的血肉?它为何不在我身上?它不是我的?但它的确是从我身上刮下去的,那它现在还是我的血肉吗?”。
“是,它是从你身上刮下去的?不是,因为它已经不在你身上,对于此时的你而言,这些血肉跟其它那些腐肉又有什么区别?”。
“玄会,虚清,肥锅,疯子他们是道士嘛?若说不是,他们又怎会穿着那身道衣?”
“隐机、李慕道还有老熊是妖邪吗?”
“是!不是!”,这两个答案就如同风车一般在早已陷入混沌迷空状态的徐安然脑海中翻滚不休。从小以来,在十丈红尘中长大,他早已如尘世间所有的人一样,习惯明辨这个世界,习惯名物合一,名实合一。
但是现在,在这片混沌迷空里,名与物,名与实,是与非是之间消融了界限,既不象以前的融合为一,也不是截然相反的对立,就像眼前这片混沌,名实,名物交融在一起,混成一片莫可分隔。
在这片混沌迷空里,在是与非是的交融中,徐安然十几年间形成的对身与物,身与名,身与世界的总体观念开始轰然塌陷,心中盘踞已深的种种执念如初阳照雪,渐次消融。
除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千年以还,无数道修、丹修在研读《道德经》及《南华经》诸经典中,执着并争论于经文中隐透出的名物及名实之辩。尽管相关的注解文章早已汗牛充栋,但真能破除名物及名实执障者却是寥若星辰。
厚积而薄发,走出温室般的平安州善人庄,近两年来的遭遇与不解慢慢积蓄沉淀,终于在今天特殊的刺激下全面爆发,徐安然于混沌的不自知之间,自发的开始了破除心中界限的名实名物之辩。
徐安然在净道院大狱中水生火热,而帝京城外不远处的官道上,胡心月正急急忙忙的向路人探问着玄都观的所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