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要振翅飞天的黑武士……
暮色中的成天堡,宛如破空的利剑,高高耸立在天际线上。
三面环水,砺山带河,势欲冲天的成天堡,用巨大方正的黑色玄武岩构筑,充满了敦实的力量和冰冷的疏离,如同镇天神器,威慑着南部的百蛮地。
狭小的窗户透过的月光,将堡垒顶端的宽敞大厅映照的斑驳迷离。
在大厅后墙上,悬挂着十多丈长的《江帆山水》图,用写意的手法描绘了茶陵雁水风貌,画中山水人物,远近高低,错落有致。用笔古拙,却是拙中见巧;挥墨豪放,却是粗中有细。寥寥数笔,却能勾勒出无限风情!远山如黛,云岚合散,人物缥缈,飘然于山谷之间,翠竹摇曳,飞瀑溅玉,江帆鼓风,激荡于林溪之处,这动静皆宜,显隐相得,画出山水之精神,让人禁不住迷醉其中。
图上作跋,“寄形于天地而万物备,历心于山海而国家富。”
巨大紫檀木桌上,摆了几味精美菜肴,菜肴不多,却用不同颜色样式的时蔬糕点拼盘,将膳食与艺术交相融合,使盘中有山水,食中透诗歌,别有一番雅致。
空荡荡的大厅中,只有须发皆白的老者,在沉默的独自用餐。
老者面容苍老,却精神健硕,在众位侍女的服侍下用膳。
将蒸鲈鱼小心翼翼的剔除鱼骨,轻柔的放在小蝶上,恭敬的呈送给老者。
老者用银筷夹起,慢慢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幸福的闭上了浑浊的眼睛,有些迷醉的享受着清蒸鲈鱼的甘美。
正在闭目享受,突然,感受到了心中的烦闷和异常,老者轻轻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众位侍女退了下去,拿起身前的酒壶,不顾风度的喝了几大口茶陵最出名的风曲酒,醇酒非但没有压下他的心绪,反而更加心神不宁,浮躁难安。
厅中传出沉重的喘息声,老者大口的喘气,似是破损风箱发出的声音。
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定和惊慌,他眉头紧锁,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老者完全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激荡。长长的舒了口气,双手颤抖,扶着厚重的红木长桌,缓缓站了起来,无声踱步到高耸的城堡上。
暮色之下,乌云压城,将黑色延伸到了天际……
漫步到了城堡边缘,憔悴无力的扶着城墙,默然而迷茫的望着前方。
在城堡上可以清晰的俯瞰整个南方雄城,大有城!
天穹下的庞大皇甫神像,神像展开双翼,振翅高飞,搏击苍穹,毁灭天地。
出神的盯着雕像,突然感到灵魂本能的不受控制的激荡起来。
“难道是东方?”望着东方,老者深沉的目光更加深邃,低声叹息,轻声呢喃,“浩瀚东方啊!是东元,还是河间,亦或是常扬吧!好神秘的东国啊!”
将目光投向北方,他的思绪回到了遥远,不可记忆的年代。
“天意如此吧!只是这天……不是我们了!”老者看着城中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巷道中的人来人往,指着他们,微微笑道:“这天,应该是他们的!”
秋风吹过,失神的老者身边逸出黑色丝气被微风吹起,在天空飞散。
正在巢中静卧的苍鸾感受到了异常,睁开惺忪的眼睛,从鸟巢中踱步而出。
苍鸾身长数丈,长长尾羽淡青色,身上羽毛苍白杂色,头上带着黑色羽冠。
顺着气味,苍鸾到了老者身边。当看到丝丝黑气从身体中散出,苍鸾好斗的眼神大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妙发生,发出了尖亢的鸟鸣,整个身体紧绷,巨大的尾羽张开,脖颈上的鸟羽乍开,为攻击做好准备。
高亢的鸟鸣将老者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看到对面苍鸾欲要攻击自己,老者起初颇感吃惊,当他感受到丝丝黑气散逸时,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秋风中孱弱的老者猛然将心神收敛,黑色雾气消失一空,蓄势待发的鸾鸟见此,更确认眼前这位敌人不凡,口中细长的火舌喷出,急速冲向老者面部。
老者浑不介意,面上依然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抬步迎向急速而来的火舌,轻松的伸手去抓,喷涌的火舌被禁锢在空中,瞬间就失去了热度。
鸾鸟本能的恐惧,想要退却,却不能动弹分毫,它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向着天空发出了阵阵悲鸣之声,想要告诉同类发生的一切。
苍老而枯瘦的手轻按在苍鸾身体上!鸾鸟的生机被慢慢抽空!
看到身旁倒下的庞大鸟尸,老者重又将眼光投向北方。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星辰慢慢的旋转到了南方的炎天上。
深邃的天空中,闪烁着无数璀璨的星辰。老者的眼睛在天空中不甘的细细搜索,在东方苍空中,最终找到了那颗耀眼夺目的悬息。
痛苦的盯着这颗新星,毫无表情的脸上缓缓滑下浑浊的泪珠。
苍凉的吟唱回荡在天际,“置酒华堂,击筑临觞;人寿几何,逝如朝霜;时无重至,华不再阳;来日苦短,去日苦长;及时为乐,长夜无荒……”
“很好,很好,很好!”老者唇齿蠕动,面色消沉。此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如同铧犁深耕过的大地,更加苍老的面孔上,却浮现了孩子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