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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爱德华低下头,手几乎要撑不住发昏的脑袋了,「......史提勒疯人院,真是了不得的地方。」

「杰克曼认识史瓦兹吗?」

「他曾是史瓦兹的主治医生,后来我也经常找他请教一些病例上的问题。」

诺克斯露齿微笑,那副不堪的牙齿好像随时会把人给肯烂一样。「我就奇怪高贵的杰克曼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把某个路边游民送去疯人院,原来是局内人啊。」

「你不必特地从我口中套情报,诺克斯,这些事情对你而言根本不是秘密。」爱德华瞪了对方一眼。

「呵呵呵......别生气,朋友,我只是比较喜欢有实证。关于杰克曼的行动,我想你大概也有个底了吧?他想研究史瓦兹吗?不,如果他想,就不会把史瓦兹送到你手中。是什么东西令他中途改变了主意?坎贝尔,你得多留意点,免得被对方吃了都不晓得。」

爱德华想起杰克曼曾说过他所获得的血液样本坏了。那是借口,如果仔细观察,任何研究者都会发现汤玛士的血有多怪异,那东西不会腐坏、也不会自然凝固,杰克曼肯定早知道了这些讯息,但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他是想让人失去戒心吗?可是那份血没有任何特殊作用--虽然过去爱德华的动物实验记录说明了这份血对老鼠而言就跟其他的异体写意一样致命,但如果实验样本在更大一点--如果实验物的血循环系统再更大一点、身体耐受力再更强一点,这份实验会不会因此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怀疑杰克曼做了蠢事。爱德华回忆着那天酒会的状态,他想从记忆中寻找当时杰克曼的不寻常,然而除了葡萄园与一个无脸的黑影外,爱德华什么也想不起来。

「或许你现在想要先把你的好朋友给救出来,」诺克斯打断了爱德华的思绪,「我可以把这份情报卖给你,如何?」

「......你真懂得做生意,诺克斯。」

「我只是比较敬业,坎贝尔。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好奇,那个史瓦兹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坎贝尔,要不你就把这个情报卖给我吧--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这么想拯救史瓦兹?」

爱德华沉默良久。「......因为我们是朋友,诺克斯。」

「但为什么作为医生的你会跟一个贫民做朋友?就因为你们曾是战友吗?战场让你们的关系变得无比紧密......但是,坎贝尔,你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除了战场外,没有地方容得下这段友谊。」

「何以见得?」

「告诉我,他曾让你获利吗?那个史瓦兹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吗?你们有得以交流的共通点吗?身分、地位、兴趣、期许、恐惧、认同目标,坎贝尔,在这种社会下,你要怎么去和一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当朋友?也许你所认为的友谊或许是一种平等、任何阻碍到比不上一点谈话上的灵感,但你真的认为你们之间不存在无法跨越的隔阂?好吧,也许你真是这么认为,那么史瓦兹又怎么看?他肯定非常得......奇怪,甚至是感到羞愧,认为你只是在施舍怜悯,你的好不是友谊,而是一种来自中上阶层的高贵情操与自我满足。」

「他是这么认为,而我正巧很喜欢看他懊恼的表情。」爱德华笑着回答。

诺克斯听得出来那不是真心话,但也说不上是什么谎言。「你真奇怪,坎贝尔。」

「也许奇怪的是你,诺克斯。」

「那么......」他回以一笑,「作为交换,我就把史瓦兹的现况告诉你吧。」

「这份情报值得你这么做吗?」

「有何不可?那不然等会儿你就帮我看个牙当作尾款,如何?」

「我的专业不是牙科,也许你会比较希望我替你做个简单的健康检查。」

「你们的简单永远都麻烦的不得了。」诺克斯搧搧手,对爱德华的说法置之不理。

这时外头传来几个特定节奏的叩门声,里佐前去应门后又匆匆回来对诺克斯回报。诺克斯的表情始终如一,他是个称职的情报贩子,身体几乎不会反应任何情绪,不过藉由保镳里佐的动作,爱德华知道这则讯息虽称不上重大,但必然带有几分威胁性。

「坎贝尔,看来街上有点不平静,」诺可斯说,「等会儿里佐会陪你回去诊所,但可别期待这家伙能有什么实际功能。」

「野兽?」

「有兴趣吗?」

「只怕我不敢深入了解。」爱德华对于野兽的想象换成了杰克曼与他的实验品。也许雅南之血正因杰克曼的某种举动而涌入的大陆地区,这股困扰汤玛士已久的疾病将正式化为瘟疫,席卷马内城。

后来爱德华又跟诺克斯商量了关于汤玛士的事情,等讨论结束后已经时近午夜。

临走前,诺克斯突然说道:「你听说过贝弗洛的传说了吗?」

「我没有多余的钱买你这则情报,诺克斯。」

诺克斯没打算多做解释,他只管继续说:「遽闻在史瓦兹与马克遇难的那座森林附近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人们称它为野林食人兽......而去年的贝弗洛则出现了嗜血巨狼。」

「你想说什么?」

「小心,坎贝尔,不要让疾病散播出去了,」诺克斯丢了枚铜钱给爱德华,「把他给送走吧,这对大家都好。」

爱德华看了铜币几眼,那是枚错体铸币,因为用了可能会被人当作是伪币、但丢了又嫌可惜,所以收到的人通常会把它留着当幸运钱。「我知道怎么做最好,诺克斯。」

「里佐,送坎贝尔先生回去。」

里佐点头示意。他将雨披交给了爱德华后便陪同对方离开了房间。

-

街上大雨依旧,水气与寒风无所不在。

爱德华不发一语,他只想尽可能地迈开脚步,希望这么做能缩短回程时间,而里佐怎不慌不忙地陪在后头,这场雨对他而言有如无物。好像所有的士兵们、斗士们、或那些刚毅的汉子们都不愿屈居于世界,好比里佐或汤玛士,他们总是试图忽略环境带来的不便,冷热雨雪,任何东西都不能阻碍这些壮士的步伐,任何弱小或胆怯的情绪都沾不上他们的脸。可是这又有什么用?爱德华觉得这很没意义,甚至是不知进取。

来不及排入水沟的雨水汇聚成河,河水冲起了藏在石砖里的污泥与秽物。除了耸立的建筑外,小街中空无一物,此时爱德华与里佐的灯火在雨中摇曳,从屋檐中倾泻而下的水瀑打的城市隆隆作响,甚至连黑暗都有因此有了形状。

浓稠、致密、宛如伏流盘据的海峡。

「小心,坎贝尔先生。」里佐拉住了爱德华的肩膀。

「我知道小心这个词怎么写。」爱德华回应。

虽然爱德华还在恼怒,不过他知道里佐可能发现一些东西了,于是马上就顺着对方的意思放慢了速度。

「你姓里佐,对吧?」爱德华稍微提高的音量。

「是的。」

「里佐,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只饥饿的野兽,你选择战斗还是逃跑?」

「那要看我手上有没有武器。」

「假设你没有。」

「我会逃跑。」

「要是杀死野兽就是你的任务,那你又会怎么做?」

「这个嘛......既然非做不可,那我就会硬着头皮拚了。」里佐似乎正以此为荣。

「难道你不能先回去把武器给准备好吗?」

「你怎么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再遇上野兽?」

爱德华拉了拉雨披的兜帽。「你们这些人......脑子也未免太单纯了。」

「嘘、坎贝尔先生。」里佐示意停下脚步。

他左右瞻望,对街区中的黑暗表现了强烈的不信任感。接着他要爱德华赶快前进,不久后他们两便跑了起来,此时街区中传来了不协调的声音,除了两人的奔跑声与城中的雨声外,还有个奇怪的东西尾随在后。既不是人、也不是野狗,它像团有形体的雾气在雨中飘荡,带爪的手足在墙与屋顶上磨着、耙着。

街上不平静。

剎那,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危及之刻,跑得快的里佐强拉了爱德华一把,爱德华觉得自己的手快脱臼了,疼痛并未因寒气而麻木、反而更加突兀,这时他本要出声抱怨,但听见后头一阵水花四溅,他马上便感激起了里佐的判断力。

两人又一次加足了速度。跑过拐角、冲入大街,就算知道野兽不敢脱离黑暗,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只管不断地奔跑,就算绕点路也无访,安全为上。

一回到诊所,爱德华也无暇说话,他发抖的手拚了命地想将钥匙对准钥匙孔--他要听见开锁声,在充满危机的城市了,爱德华渴望回到自己的安全壁垒中--开了。

「快点!进来!」他让里佐先进去,自己才跟在后头并立刻关上门。

里佐喘了几口气,一会儿后,他才语带不解地说:「你应该先进来才对。」

爱德华不像里佐那么强壮,他深呼吸了几口想调节呼吸,但依旧喘个不停。「......这不......不重要,里佐。」

「谢谢你,医生。」

「......别......别客气......呼......」

里佐从门上的小洞看了外头一眼,看起来对接下来的事情早有打算。至少是诺克斯早有打算。「请问我能在这待一晚吗?」

爱德华又换了好一阵子气,终于,他能正常开口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诺克斯先生说你不会拒绝。」

「难道他要你去死,你就会躺在外头等怪物把你给吃了吗?」

「我可没那么蠢!」里佐显然不喜欢爱德华这种高高在上的立场。

「幸好你不会,里佐,」爱德华坐在长椅上,「可惜我的朋友会。他是个大蠢蛋,连点变通的本能都没有。」

「史瓦兹吗?我知道他,其实某种程度上我也算认识他......那个史瓦兹是个好人,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想跟他做朋友。」

爱德华看向漆黑的看诊间,不知不觉便回想起了汤玛士缩坐在病床旁的模样。「很高兴你这么称赞他,里佐,不管是真是假......。」

夜晚将尽,大雨于清晨告终,随后马内迎来的是另一场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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