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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1 / 2)

 求诊者的车队驶进了灰烬山峡,一爬上之字坡,封闭感便迎面而来,密林中没有任何明确的目标物,只有一条道路前进与后退;陡峭的山坡前松柏盘据,它们异常茂盛,且林线绵延,就这么一路爬上了分立于南北端的宁静峰与余烬峰。

这条路名为灰烬大道,以此道为界,塔拉尼斯被切成了两半,望南可见云顶省的尽头、望北可得北瑞省的开端;其东是狮子省的边境,那里将通往繁华的塔拉尼斯王国,它以贸易与殖民为本,是烙有金字的海盗之国;其西为大雅南区的门扉,那里将深入无色的雅南联合自治区,而正如塔拉尼斯神话,它的诸神兴起又覆灭,至今已是一片混沌。如果说塔拉尼斯有个低处,那曾名为藏麦省的大雅南区肯定是个无底深渊,而此道一时间虽仍不断攀升,周遭的温度逐趋冷冽、空气越来越稀薄,但实际上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与车终究是朝着下方走,就这么走向地狱核心,直达最冷、最黑暗的冰湖。

昨晚汤玛士已经看见了冰湖之底的黑影,如今他清醒,为的就是在寒冷与黑暗中求生。

该死的怪胎,现在堤防他已经来不及了。坐在车厢中的波弗想。既然如此,那就看他还想撑多久吧。

波弗不知道汤玛士到底理解了多少关于雅南与安息会的秘密,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陪波弗他们继续玩下去,所以那晚仅仅是以沉默响应一切,也没跟他的伙伴提起任何只字词组。然而汤玛士的眼神背叛了他,波弗还记得,他那蒙尘的绿眼露出了一丝光辉,波弗知道那穷鼠啮猫的讯号,此时此刻,汤玛士已经窥伺到了上位者的存在,他能跨越梦境、亦了解人无力对抗梦中之神,所以汤玛士的恐惧已成仇恨,他的怒火参杂着变调的渴望,然而波弗不知道到底是堕落还是真本性,他唯一能明白的就是汤玛士已经失控了。

很有趣。波弗对契普曼如此结论着。

波弗嘱咐契普曼不要节外生枝,除非必要,这汤玛士的小插曲将永远是个秘密,但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乐趣还是深思熟虑,契普曼也无从理解起了。反正那位催眠师也乐得让波弗担起一切,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他可以无知得像个傻子,只要别让他置身风暴就行了。

然而,尽管在契普曼不愿承认,但那张空白的脸下确实埋着一个无法舍去的疑虑。过去他曾以医生的角度见证过更多严重案例,疯狂的形式难以尽数,就连常人都不免有些心病,所有人都疯了,可是今日他却不愿承认汤玛士的疯狂。如果他正计划着什么呢?契普曼想,他无法不去思考那个渣滓般的男人到底从恐惧中悟出了什么道理。是将自己放逐于社会之外的变形、将痛苦视为理所当然的愚昧、还是度量真实与妄想的能耐?如果能做到其中任何一件事,那他还能称作人类吗?

人是什么?汤玛士又为何要成了一个人类?契普曼否认自己个妄想,他知道汤玛士不可能将自己视为人类,因为不纯粹的血会让人陷入拟兽状态,毕竟人与野兽本为一体,而雅南之血只会让人更进一步地接受事实,那就是人性本为虚无、世界本是虚无,活在这样纯粹的当下,任谁都会超越轻易地超越人类的枷锁。于是亚历山大成了野兽、汤玛士也成了野兽,他们知道血的美妙,血已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逆的转变,在参照过去的追踪案例,契普曼能笃定地说,非直系受血者必然会产生变质。

所以汤玛士算是一个特例吗?契普曼不断地探索着问题的解答,他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小动作,车上的人对他的激情浑然不知,以为对方依旧跟往常一样与睡眠搏斗,实际上契普曼已悄悄将这份不解藏在自己早已伫立于悬崖边的理性之后,而且他的理智即将溃堤。

他承认自己也是个疯子,既然如此,那汤玛士又怎么有资格仍当自己是人类?这不合理,契普曼仍想着当初他看见汤玛士的模样,那可悲的面容,吉尔伯特.波弗一定是哪搞错了才会认为汤玛士是一个能够伫立于魔境的人选,毕竟他是真真切切地被击垮了。难道正是因为汤玛士不再抵抗,所以事情才有了转变?

剎那,契普曼想到,汤玛士根本就不是个人类,只有人类才能用疯狂来形容,而非人--如汤玛士这样与恐惧为伍的人,他们没有疯狂,因为那些人正是疯狂本身。是野兽。

契普曼没有因答案而狂喜,因为解答只是下一个提问的开端。

这次他让自己睡了,这样才不必再面对这些无穷无尽的思索。契普曼很幸运,自己还能够放任自己在梦中漫游,因为他不是个受血者。他只是个是努力让人性与兽性保持对立关系的疯狂之人,一位医生暨催眠师,现实世界的基准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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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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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大道并不热闹,倒也未曾冷清。药厂的货车来来去去,车上载的不一定是成品,有时是原料、有时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此时坐在车上的斯菲尔先生对那些药商充满了好奇,因为他从来就不晓得雅南的药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老实说,他曾一度不知道塔拉尼斯王国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药品都出自于雅南人之手,当百姓还在对雅南处处忌讳的同时,他们的诅咒早却已在塔拉尼斯生根--斯菲尔先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想到去年失眠时吃下的安眠药、前年烫伤时用的敷泥、胸闷时喝的药水、以及在医生建议下的准备私人急救箱中的各种产物--接着他思绪一转,便认为既然有效,不过代表诅咒只是个幌子吗?

克莱德.斯菲尔不再盯着窗外,他重新回到了太太拉起的谈话圈中,心中紧抱着他的现代社会之梦。

有别于克莱德的商人脑袋木头心,斯菲尔太太出生于石匠家庭,她上的是礼仪学校,学得一身用不完的应酬技巧。克莱德得庆幸珍不是个贵族大小姐,尽管她霸道,骨子里倒也是真材实料,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应对进退,此时面对一车子的陌生男性,珍选择展现她少有的热情,并试图从中结交盟友、获得新知。

某种程度而言,珍甚至把团结当成了自己的使命,若深入雅南乃不可避免之事,那她笃定自己必须拥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不是到了雅南才交朋友,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得早点知道这一队人马中到底有几个人是值得深交的,因为现在打下的友谊关系肯定比什么都要坚强,可怕的血疗将所有人紧紧连结,密不可分。她如此猜想着,在不知天高地厚地状况下以自己为标准去审查眼前的伙伴。

在这些人中。珍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在这三人中,艾利克是个最好、也是最可怕的盟友,那个男人优雅又简约,任谁看的都喜欢,但这样处处符合人心的角色必然有诈;而克里顿则是个随处可见的小混混,但尽管他的行为粗鲁、为人却十分忠诚,虽然克里顿只是对自己的老大汤玛士充满敬畏之情,可是懂得尊敬与节制的人不可多得,更别提他至少还有点礼貌;至于汤玛士,那个重症病患,珍不喜欢他,这种感觉并非刻板印象使然,珍就是觉得汤玛士不对劲,他是个沉默的怪胎,珍断定克里顿一定是鬼遮眼了才会跟在汤玛士身旁,要不就是情势所逼,但无论如何,既然两人有主仆关系,她对汤玛士也得小心谨慎才行。

了眼前的三位同伴外,珍甚至回顾起了波弗、沃克与契普曼等人,她认为,既然自己不能离开雅南,那拥有一个能来去雅南关卡的伙伴必定是当务之急--不过,在整个车队的人当中,唯有弗奇翁子爵打从一开始就不在珍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是个贵族,像弗奇翁那样的人往往心高气傲、恪遵阶级典范,所以一个没有头衔与荣誉的人不该随意跟他开口说话,更别是当伙伴,就连当个下属也得要对方能看得上眼才行。斯夫尔太太是个能人,但不代表她无所不能。当然,更重要的是弗奇翁子爵不在这辆蓬车内,他有自己的马车可坐,而那辆马车就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所以,除了他,所有人都很重要。

尽管斯菲尔夫人努力不想遗落任何人,就算是汤玛士也一样,但最后克里顿与汤玛士终究还是脱离了谈话圈。其实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进入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塔拉尼斯时尚圈在国际上的地位,倒是克里顿对海盗与军舰这件事倒是有点兴趣,他有说不完的海盗传奇,不过珍显然正满怀期待地希望克里顿发表些必较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比如说一些政治高见、或是国际局势、要不谈谈海盗会不会吃人也行,因此只想讨论奇闻怪事的克里顿很快就作罢了。

最终唯有爱利克仍与斯菲尔夫妇保持热络的谈话态度,此外,正如珍所理解的,没有人会讨厌爱利克这样子的男人,他充满魅力,那张微麦色的细致面容令人陶醉,口中脱出的言语柔顺得宜,尽管偶尔会带点下流话,但这种粗野与其说是令人蹙眉,不如说是给话题带来了一点小惊喜。就连克莱德也说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讨厌他,在车子爬上关卡最后几里路上,他甚至开始想说服爱利克来当自己在雅南事业的合伙人,因为爱利克是个会计师,他对数字敏感又懂得规划,此外爱利克脑袋清楚,不畏生涩与圆滑的态度适合跟工人谈判,克莱德非常希望能有这样的角色来做自己的伙伴。

可惜爱利克可没考虑过这么多,他所能想象的唯一规划就是血疗。他要救自己,其他的事情怎样都好;爱利克不是不愿盘算未来,而是他无法考虑未来的事,因为若梦魇不根除,爱利克.弗朗明哥就永远不会有未来。他恨眼前这对夫妇怎么能如此乐观地去想象尚未存在的一切,他们没有病,至少对爱利克而言,他们健康的令人恶心。

恶心。爱利克轻咳两声,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罐拇指大小的绿色玻璃罐,爱利克宣称说山路太颠簸,就算习惯坐车的人也仰赖些小玩意儿来止晕才行。珍好奇地询问对方手上拿的是什么,爱利克回答那是来自太阳岛的紫丁香香精,虽然不是他的最爱,但用来提神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时克莱德揶揄着爱利克的高贵小嗜好,那东西实在太女性化了,谁料想的到一个堂堂大男人会用花朵提神?如果是克莱德,他会更偏好樟脑油,可是珍不喜欢樟脑味,那没效果,还会让她头晕。

爱利克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对方,他不是晕、只是疲于谈话罢了。

突然,一段沙哑的细语声从角落传来。爱利克注意到沉默已久的汤玛士说话了,那声音细小、虚弱、干涩如口中含沙,但用来说故事正恰当好处。实际上,汤玛士并不想宣扬这则故事,他只是担心克里顿无聊,所以才勉勉强强地发出声来,但看来汤玛士似乎也乐得回忆一些陈年往事,所以说起话来流畅又自然。爱利克无法不注意他的外貌,因为那副悬着衣服的大骨架中住着一只会说话的野兽,那只动物在人类社会中挣扎已久,利牙与爪子都磨平了;牠学会语言,而牠的声音就藏在汤玛士话语中,蛮横、但温柔。

然后爱利克听起了故事。

卡利姆的复仇恶魔。汤玛士告诉克里顿,在军旅生涯的第二年,他随里根(Regen)中尉一同到中陆地区的卡利姆进行调查工作,因为他们有位外派到当地的教官失踪了。尽管卡利姆共和国不是什么大地方,但它对特弥斯而言是重要的东陆前线,亦是钢、铜与锡等金属的重点矿产地,因此上层非常重视两国之间的关系,而今有人失踪了,里根中尉必须想办法找出一个"不伤害彼此"的结论才行,如果能逼卡利姆低头,那就更好了。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包括中尉里根、上士唐纳(Donner)、外交官马祖尔、以及上兵汤玛士等四人匆匆去该地进行调查。汤玛士坦言,他直到今天仍不懂里根为什么要找他去,那时他还是个目不识丁的菜鸟,唯一懂得就是怎么把别人的手给扭断,可是里根似乎非常欣赏这一点,于是便让汤玛士当了此行的护卫。

在那个时间点,光是两个来自特弥斯的官方人物就足以惊动是个市政首长,况且是四个人?没错,特弥斯联邦就是想这么做,安排此行的情报官不会卡利姆有机会思考、甚至求援,他们要迎头痛击,于是由里根带头的调查团才花了三天时间就入驻了该名教官驻扎的卫城立枪岭,谁也挡不了。但是,他们先是度过了毫无收获的前五天,而后则是疑神疑鬼的后五天,军队的气氛十分诡异,所有迹象都显得十分荒谬,疯的、傻的、都成了证据,但就是没人知道那位教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八卦消息倒是一大堆。

所幸,就在僵局逐渐化为闹剧的当下,有位农夫在城外两公里处找到了一具诡异的尸骸,经过通报与核对,里根等人终于确定了他就是那位失踪的教官。人死了,这下事情更麻烦了。然而比起自家离奇死亡这件事,他的死得更启人疑窦,因为按照尸体腐朽的状况来看,唐纳认为死者至少已经丧命半个月了,可是腐朽的状况并不一致,举例而言,当它的腿已经让蛆虫吃出了骨头时、它的手却仍保有完整个皮肉,整个身体支离破碎,腐败的进度快慢不一,很难理解到底是什么外力改变了这个自然过程;此外,尽管整体状况难堪,但唐纳相信这具尸体曾被人取走了大多数的内脏与血液,这很像某些宗教犯罪会做的事。不如说,整句尸首的状况都和某些传说十分接近。

正因为如此,里根认为这只是有人在故布疑阵,想藉此天过海。回忆起前些日子他们经常听到的奇闻怪谈,无论多理性的人都会谈上几句,那些迷信当地人说,这里无故死去的人都是因为踩到了恶魔的尾巴所致--犯下这个错误的倒霉鬼如果不赶紧弥补,他的灵魂就会被切成碎片分批带走,而被害者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死去了,看着自己被取走灵魂的肉体慢慢腐朽,好像拼图一下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直到甚么都没有了之后,愤怒的恶魔才会把对方充满苦难的血跟内脏拿去做派--而比起这个无稽之谈,里根更相信这只是件愚蠢的凶杀案,因为死者的同事则说了他流连赌场,在城里欠下了大笔债务,可是他是特弥斯的人,没有人敢动他;该名死者品行不良,甚至有几起被隐匿的强暴纪录,然而城里的人没有胆子得罪特弥斯联邦。

如果这样的败类能死于诅咒就好了,不是吗?不会有人怪罪诅咒的。

最好的解答是:一定是人类所为,只要多加分析,凶手将呼之欲出。只可惜这大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尾,最终里根中尉只以唐纳上士的报告为基准,说是这是一起意外死亡案件,为了避免这件事再次重演,卡利姆共和国必须为特弥斯联邦留在这里的资源付出更多的心力。

--说到这,汤玛士叹了口气,然后尴尬地笑着,好像对这个没头没尾的老故事感到有些不满。不过他还有后话没讲。

尽管事情结束了,但结局还没开始。离开前,汤玛士重新去了一趟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其实他有点失望,因为这回汤玛士根本没真的打到任何人,而且他还被迫当了一个礼拜的练习沙包。走在荒野的路上,汤玛士漫不经心地感受所剩不多的自由时间--突然间,他被某种东西砸到了头。汤玛士还没回过神,顿时他还直觉地以为是哪个讨厌特弥斯士兵的小鬼头在找碴,然而汤玛士仔细看了看掉在身边的东西--他摸着刚才被砸到的侧脑,那柔软与湿黏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毛。

几秒后,他才明白那东西不是被丢过来的,而是掉下来的。砸中汤玛士的是一颗半腐朽的心脏,它仍颤动着,血液一阵一阵地挤出血管。接着,肝脏、肠子、胃、脑袋、以及大量的蛆与血,汤玛士护着头动也不敢动,那场血雨不过下了两三秒,他却感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血锈味啊--汤玛士闻到了那位死者的尸臭与排泄物,它的哀号在黏稠的坠落声中回荡;可怜倒霉鬼,他踩到了恶魔的尾巴,所以恶魔来复仇了,然而恶魔拿了灵魂去又嫌灵魂不够脏,于是就一股脑儿的把他给丢回了地上。

谁啊、谁看见了我的肠子与脑袋啊?

汤玛士低呜着。而后他偷偷看了克里顿一脸惊恐的模样,顿时间又笑得合不容嘴。

角落的骚动引起了斯菲尔夫妇的注意。他们不是恐怖故事爱好者,尤其对珍来说,这个故事太恶心了,她不能理解怎么有人能把这种肮脏的词汇挂在嘴边;她看了一眼克莱德,眼神既是催促又是指责,她认为克莱德应该劝劝那两个人,别在这种时候讲鬼故事,但克莱德只是要珍别多想,在那位纺织厂老板眼里,汤玛士跟克里顿不过就是群无知愚民,老是把妄想当成故事来说。

「抱歉,我不擅长说些有教育意义的故事。」突然,汤玛士低声说道。

珍撇过头,她可不想接受一个野蛮人的道歉。

克莱德握住珍的手,为了让她心情好过点,克莱德还是得说些话才行。「她不喜欢这种荒谬的虚构故事,先生。」

「这可是亲身经历。我想我就是太倒霉了,所以才会老是遇到这种烂事情。」

这时爱利克顺势问道:「你是特弥斯的军人?」

「曾经是,那是一段荒唐岁月。」

不知不觉间,爱利克又开始在意起了汤玛士的眼睛。他觉得好笑,因为汤玛士虽然像个老实人,但那双眼睛却一点都不诚实,绿中带黄,像条蛇,看了让人寒颤。有多少人说过他不诚实?只有那些敏感的人才看得出来,汤玛士的心中藏了只会说谎的怪物,总有天所有人都看认清这点。

爱利克偏执地相信这就是事实。他笃定,答案即是如此,无须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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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峡在接近关卡的地方渐渐收拢,不久后路上只剩下两道灰黑的岩壁耸立,耐旱耐风的灌木依稀点缀,此般风景异常凄凉。天色昏暗,尽管还不到日落,但此时来自大雅南的车队大多已过了关卡,因此他们几乎没有再遇到任何对向的来车,沿途只有他们的马蹄与车轮铺天盖地地响着。

古道上充斥着诡谲的气氛,它的岩壁在冰雪中有如钢铁,暧昧不明的苍穹看不出气流与风向。在宁静峰与余烬峰的看护下,道路与大峡谷相接了,此时赤铁河的水流声依稀可闻,就是它切出了这条峡谷,峡谷中还有些山洞古路,那是古人在此寻矿的遗迹。珍不禁赞叹这处美景,她喃喃着,希望自己能在上午看看着个地方,也许这证明了雅南虽然可怕,但它至少拥有足以激起人心圣性的景致,而在此等伟大山脉的包容下,雅南就不会只是个充斥怨灵的黑暗幽谷。

汤玛士也看得出神了,眼睛一直盯着河谷,直到道路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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