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桎盯着他的脸,端详片刻,然后笃定地说:“你和贺宸钧绝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贺宸枫松了一口气,红桎继续说:“他的脸明显比你好看多了。”贺宸枫:“……”不打击我会死吗?
贺宸钧是青炁王朝的传奇,与太宰沈如悠并称。而他们之所以被人并称,除了因为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臣,文武名臣,安邦定国外,还因为,他们在女性中,坚不可摧的惊人支持率。
贺宸钧自十五岁开始带兵以来,亲自指挥的战役,大大小小不下百起--青炁王朝周围的邻居非常斗志昂扬--居然没有一起败仗,所以,他也获得了“沙场之刃”的称号,他是无坚不摧的沙场之刃。每次打仗,他总身先士卒,率先击溃对方主力,以致有一次,他斩下了对方主帅的头颅之后,青炁王朝的先锋部队才赶到。而他本人样貌非常俊逸出尘,气质出众,像一柄出鞘的剑,锋芒逼人。
而沈如悠,是青炁王朝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太宰,仅二十三岁,国事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形势一片大好,百姓丰衣足食,国库充实,连黑道都比其他时候更温和些。所有见过沈如悠的人--除了大司马大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四个字:温润如玉。沈如悠就像一块美玉,不仅外貌如美玉般完美无缺,气质也是温润无比,让人如沐春风。
而贺宸钧对他的看法却是--千年狐妖。沈如悠也做过类似评论:贺宸钧这个人,少一分凌厉,便清瘦如竹;多一份霸气,则尊贵如龙;减一分锐气,当沉稳如石;添一份傲气,应高傲如凤,但他现在这样,只能说像一把剑了。当时在场的官员都觉得,太宰大人说到那个“剑”字时,尤其用力。而贺宸钧闻言当即咆哮:“拐弯抹角批评了我那么多,就是觉着我不像人么?还有,他那个重音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有人拉着,大司马大概当时就找太宰单挑了。而拉住他的人心中想的却是:大人您不也没说太宰大人像人么?
但两位对对方的评论却七九不离其八,被太宰大人投下狱的政敌们与大司马大人的手下可以作证。
至于皇帝梁思卓--“微臣已三年未见圣上上朝矣!”大臣们会这么说。
此时此刻,贺宸钧正跪在大殿下,面寒如冰。一边的公公都有些于心不忍,劝道:“大司马大人,您还是回去吧,皇上他是不会见您的。”贺宸钧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大司马大人真是好耐心啊,竟然已经在这儿跪了三个时辰了!这烈日炎炎的,就不嫌热吗?”沈如悠竟穿着便服,并未束发,来到这皇宫重地。贺宸钧看见他,面容扭曲了一下,他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话来:“沈如悠你给我闭嘴!”一边的公公吓得面如土色,沈如悠是谁?当朝太宰!他与贺宸钧素来不和,完全能借这不敬的罪名革了他的职!
沈如悠依然微笑着,只是笑容中透着冷意:“大司马大人火气大得很呢!”贺宸钧恨恨地说:“闭嘴!老子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你吗?”沈如悠弯下腰,凑到贺宸钧耳边,几乎是用气息说:“大司马大人好大的火气,只是,就算这样,圣上也不会出来,据我所知,他现在,应该正和新册封的梅嫔调情呢!”贺宸钧不习惯沈如悠的靠近,头往后仰了仰,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开口,与沈如悠一样的近乎气息的声音:“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冲进去把他拖出来?”沈如悠笑了笑,在贺宸钧左边干脆地跪下,说道:“我陪你一起吧。”贺宸钧错愕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愤怒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跪在这里么?”沈如悠耸耸肩,直接说:“不知道,我就是为了陪你跪。”贺宸钧刚想开口,皇宫禁卫队有人过来,趾高气扬地说:“大司马大人,皇上让你别打扰他!”他心中冷笑,心中暗想:就算是战无不胜的贺将军又怎样,还不是得求我,听我差遣?一边的沈如悠开口了:“你是第三位队队长是吧?你去向皇上禀报,说沈如悠与贺宸钧一同求见。”那名禁卫兵身形一僵,逃也是的奔走了。
沈如悠是百官之长,而且不同于贺宸钧,他是不惮以任何方法对付对手的,在百官中他的名号可比沙场上的贺宸钧。可此时,他却与最大的对手一条战线了。他只是个近卫兵,没有如山军功与无双战术撑腰,自是不敢与沈如悠为敌。
“你太狠了!”尽管惊异于沈如悠的举动,贺宸钧还是忍不住说。沈如悠一笑,冷冷看着那个卫兵奔走的方向,眸光一寒,敢羞辱我唯一的对手,与羞辱我并无二致,必须付出代价。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贺宸钧的手,一道灵力顺着他的手传向贺宸钧,两人由此形成灵识共享。
贺宸钧一惊,脑中却响起了沈如悠的声音:“贺宸钧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贺宸钧一下子醒悟,迅速说:“昆吾公主在冀州失踪,昆吾已调动国内所有兵力!”沈如悠微微一愣,又问道:“那梁思卓怎么说?”语气中满是轻视。贺宸钧也不掩对这个无能皇帝的轻视:“他,他居然天真地问我这关他什么事!冀州是青炁王朝的领土,如今昆吾公主在冀州失踪,昆吾肯定要对青炁王朝发动战争,他难道不应该立刻下令,全面寻找昆吾公主,并且做好备战准备吗?”
他们彼此互知,贺宸钧知道沈如悠是沈家的人,沈家分两支,一支在修神界遥遥领先,为第一家族;另一支则出入朝堂,在国政上呼风唤雨。所以,不管是什么来路的人,都不会招惹沈家。而即使是沈家政界的人,也会接受修神训练,有一定成就之后,才会涉足名利场,所以--他称沈如悠为千年狐妖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谁知道他多少岁了。
沈如悠冷笑道:“一代昏君!如果他推诿,你怎么办?”贺宸钧下定决心,用精神力说:“如果真这样,那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只好按自己的意志来了!”沈如悠嗤笑一声,说道:“那昆吾公主呢?我听说冀州的妓院很多啊!”贺宸钧脸色一变,惊慌失措。那名公公又小心地说道:“大司马大人,你还好吗?”沈如悠含笑着对他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贺宸钧脸色惨白,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沈如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饶有兴致地看着贺宸钧的表情,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但贺宸钧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倒很少见。贺宸钧一贯冷静凌厉,锋芒毕露,如今这般心神不宁,倒真是天下奇观。
贺宸钧咬咬牙,说:“那我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找她!”沈如悠也是一愣,他立刻说:“你想都别想,军事才是一个国家说话的资本,昆吾的兵力仅次于我们,而且他们出产的锟铻金制的兵器,锋利程度堪称第一。我不同意!”贺宸钧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说:“那你说,该怎么办?”沈如悠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贺宸钧脑海中沈如悠的声音也变得飘渺:“用禁卫军吧,毕竟,这二十多年年年争战不休,不能再抽壮丁了,用差役的话,且不说大司寇的古板,冀州州牧百里震是大司徒百里奚民的堂弟,百里奚民和我的关系,可从未好过。”贺宸钧一惊,他自是知道大司寇庄牧为人古板,没有皇上旨意他绝不会进行如此大规模搜索,百里奚民早就想取沈如悠而代之,但他未想过动用禁卫军的力量,禁卫军,从来只为皇上卖命,沈如悠如何能动用?沈如悠见他脸色大变,倒是兴致勃勃,他说:“怎么,这个想法可好?我们为帝王家卖命,梁思卓也总该贡献点力量。”贺宸钧不语,他也知道沈如悠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梁思卓虽无能,但也并非糊涂透顶,从不大兴土木,任意妄为,所以也没有谁心心念念地想杀了他,但他觉得,沈如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竟伸到了宫廷禁卫军!他几乎可以担保,连自己身边也有他的人。沈如悠见他不语,又劝道:“没关系,我的妹妹也在宫里,她再怎么样,也是沈家的人。”还有半句他没说--“也不会是弱者。”
贺宸钧心乱如麻,他也觉得事态紧急,只好说:“那依你好了。”沈如悠一笑,对那位公公说:“李公公,烦劳转告皇上,我们先走了,对了,告诉皇上,大司马是被我拖走的。”贺宸钧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叫拖走!但他也明白,沈如悠这是把责任全揽在他自己身上,而这更让贺宸钧警醒:沈如悠的威信,到底到了何种高度,可以不惧皇上的旨意!
李公公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人的对话刚刚都是靠灵识交流完成的,李公公并未听见,他只见贺宸钧的脸色变幻不定,还以为大司马跪了这么久,体力不支了。他恭敬地说:“两位大人走好。”
贺宸钧站起来,刚刚站起,便双腿一软,就要瘫倒,沈如悠及时地扶住他,瞬间,他明白了刚刚沈如悠的意思--跪了这么久,腿早麻了,还能走吗?
沈如悠看着贺宸钧远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对身后说:“给我带一封信到天极门,要亲手交给沈清泠。”他身后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手中的信却消失不见。
楚秾华轻笑着看着手中的信,片刻后,她吩咐一边的楚因:“把玄天宗所有淬神骨及以上的人召集到决议厅,我有事情交代。”楚因无奈地笑了一下,玄天宗从来不是独裁的地方,按照门规,所有事情都要互相商量,然而,对大长老来说,从来就不存来“商量”这种东西。
所有人都到齐了,弟子中只有楚荆与白夏两人到场,白夏是白家的人,刚刚达到淬神骨。
楚秾华淡淡地说:“天极门韩子笙写给我一封信,好像昆吾要与青炁王朝开战,昆吾竟然出动了修神者,天极门请求我们玄天宗也派人支持。”众人了然,定是沈如悠的要求,但昆吾的修神者既然不守规矩,那么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白吕出声问:“那大长老准备派几人前往?”楚秾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她轻轻地说:“两个人。”
一片寂静。
卓清开口了:“那沈家派几个人?”“也是两个。”楚秾华低低地回答。又是一片寂静,白吕再次打破了沉默:“那么派谁呢?”楚秾华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接下来一段时间,将由楚灵代我行使大长老之职。”“难道说……你打算派出自己,和楚荆?”卓清不由失声。白吕定了定神,问道:“那沈家派出的是那两位?”
楚秾华抬起头,露出的容貌,容光无匹,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仍让众人微微失神,她终于开口:
“沈云梦和--沈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