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好的,留宿一夜便下山,州来山庄不是她们的归宿,侯班主也从没动过卖女求荣的歪心思。主人家临时有吩咐,戏班子自然乐于多赚一场,只是王氏和侯子雨都不太高兴——她们以为今日要走,没打算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管事的传话都到了院门口,才只得手忙脚乱地穿衣起床,又争夺起妆台来。
包括侯班主夫妇在内,都说叫王氏先打扮,因她底子好,不会耽搁太久,侯子雨可以先行换衣,或者去院里吊吊嗓子,熟悉中午要上的曲目。侯子雨心中本就不满,昨晚的小铫梨汤只端给了王氏,竟没有自己的份儿,现在还要相让,放眼全天底下,岂有这种道理?
王文姬被捧得多了,似乎也开始飘飘然,见侯子雨不肯配合,就坐在原处盯着自己,便觉得各种不舒坦,故意说出自恃得意的话来,让这个娇小姐也别想畅快。果不其然,侯子雨在气头上,越来越口无遮拦,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能向外丢,旁人听了都要皱起眉头。
“子雨,你怎么说话呢?都是一处某营生的,你仗着是班主的女儿,平时趾高气昂也就算了,文姬都不和你计较。”刚巧班子里的大师姐路过,透过半掩的门扇听见屋里争执,实在容忍不下,推门而入:“是,刚才文姬说的话,是有点不羞臊,可你觉得不中听,好好和她说就行了,何必恶语伤人,互相为难。”
大师姐瞪着眼,将屋子里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王文姬端正坐在妆台前,仍然能沉得住气,专注于描眉画眼;侯子雨猛地站起来,憋着气,胸脯起伏,脸蛋也涨红,显然想和大师姐争辩,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再旁边还有两个小学徒,都尚且不足十岁,一块儿往角落里躲,低头只敢用余光偷看局面变化,怯生生搓着手不知所措。
“唉,我早就知道,自我第一日来咱们戏班子,子雨妹妹就不喜欢我。怪我自己命不好,被爹娘卖出来,到哪儿都讨人嫌,平白让妹妹生气。”王文姬放下胭脂盒,唇瓣涂得鲜红,娇艳欲滴:“让师姐见笑了,我这儿也上好了妆,子雨妹妹等久了,不如,我替你梳妆,向你赔罪?”
才说着,王文姬就提着裙角,向侯子雨伸出手。稍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王氏的做派未免刻意,可架不住就是令人心里舒服,侯子雨只能吃瘪,不服气地啐一口:“我呸!谁稀罕你假惺惺,我看,你不应该在我家戏班子,应该去勾栏瓦舍里,才能施展你这一身好本事呢!”
“够了!子雨,你再胡闹,我就去告诉师父、师娘。”大师姐一声喝断:“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满嘴都是这些脏东西,你可别说,是班主教给你的。让他们知道了,肯定要重重责罚你。行了,快点梳妆,等会儿耽误了上场,大家都要跟着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