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十七左手拍抓在他的左腿上,身子陡然倒竖,避过一腿一剑。但那道血箭出其不意,贴着他的背部射过,在他**上划下一道口子。两人一横一竖,一下一上,扑通一声巨响,摔落在宅后的雨巷中。这一番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乃在电光石火之间,但异变足以惊动厅内之人。翎儿迅速护在郡主身边,谢里忽扑到窗边,俯首下望。
便在此时,后山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一声惨叫。一道人影从林中倒飞而出,另一道人影紧随而上,又是一声大喝,右拳石破天惊般挥出,打在那前面人影的胸口。前面人影身躯骤然卷缩,双手捂胸。房屋那一边没有二楼,那人去势惊人,当即砸破瓦顶,掉到屋内去了。韩十七听出喝声,正是周若敦所发,敢情他的“磐石拳”讲求以声助势,打斗时老是呼来喝去。周若敦显然轻功较差,他紧随对手落到屋顶,冲势同样惊人,瓦顶再破,迅即没入屋内。
韩十七倒着身子撑在吴神算的尸体上,一俟着地,身子一翻,左足落地,右足便往后山石砌的护坡上踏去,左足再跟上踏一步,用力一蹭,疾冲对面楼上的窗口,同时右手一挥,刀身砸上空中的雨珠。数十点雨珠射向窗内,首先替他开路。他这几式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
谢里忽守在窗口,一来他的职责是保护郡主,不能轻举妄动;二来他练的是外家功夫,轻功非其所长,否则早就跃到楼下寻韩十七晦气了。这时几十滴雨珠呼啸而至,他赶紧闪到窗边。只见雨珠飞到厅中,扑扑落到地上,把那一小块地都弄湿了;有几滴雨珠打在窗木上,竟刮出一点木屑。一条人影挟势而入,谢里忽一拳挥出。
韩十七早就瞧见谢里忽避在窗子左边,右手执刀柄,左手抓刀背,一旦入室,以刀刃向左推去。谢里忽料不到他如此机变,硬生生收回拳头,不禁轻咦一声。由于韩十七现身时处在雨中,兼之身形迅敏,根本瞧不清相貌,这时看清来人,谢里忽又大大地咦了一声,眼中怒意立生。韩十七趁他诧异之机,已扑向厅中。为了相救先生,他必须避重就轻、全力以赴。既然已现身,如若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救出先生,等他们的高手汇聚起来,一切都会成泡影。
耶律意辛和翎儿也看清了来人,同样地怔了一怔。因为当天他和两个女子吊在半山崖,山上火焰滔天,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摔死,要么烧死。怎么他却活过来了呢?耶律意辛主仆二人均是机灵之辈,讶意稍现即逝。两人同时退到先生身旁,挟着先生朝门口退去。翎儿挡在两人身前,双手交叉抓住金刀,锵地一声双刀齐出,旋即贴臂速转,三圈之后朝下一甩,双刀生生停住,斜指地上。她的气机登时大变,红扑扑的俏丽显得分外地冷傲。
楼下的声响此起彼伏,从房屋的那头一路响彻过来,最醒耳的是瓷器破碎、木物断裂之声。就在此时,咚咚两声轻响,门外的二楼走廊落下两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之人。两人落地甚轻,若不是楼板乃木制,几乎听不到咚咚两声轻响。两人四道目光射向厅内的韩十七,两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韩十七已冲到厅中,陡觉对方又增强手,心中一紧,加快身形。其中一个蓑衣人娇喝:“翎儿,让我来!”这声娇喝声音成熟,又恼又怒,仿佛跟韩十七有仇恨似的。韩十七听得分明,已知她是那个女剑客,姓澹台,至于叫澹台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她那日跟自己在山崖上剧斗,吃了大亏,难怪这么恼怒。看到澹台,那么另一位气势强得恐怖的蓑衣人,必是萨满女巫无疑!
澹台左手一挥,斗笠蓑衣脱身而去,撒下一片水珠,现出一身白色衣裳。与此同时揉身而上,右手长剑递出。谢里忽已追了上来,见状走到一边观战。对方四强环伺,韩十七已心知不免,惟有以死相博。悍刀呼地一声朝澹台劈去。一时间,厅内两人刀光剑影激斗开来。
翎儿收刀入鞘,趁二人斗到一边,从厅中抢出木桌和两张木凳,摆在二楼另一间房门口,重新泡了两杯茶,请郡主和先生坐了下来。萨满女巫脱下蓑衣,也走到郡主身边站着。耶律意辛一边欣赏厅内打斗,一边笑吟吟地道:“先生,敝国的诚意,您能否重新考虑一下?”说着话语一顿,又道:“先生要为燕云之地的汉人百姓着想啊!”
先生紧张地瞧着韩十七,心不在焉地道:“此事荒诞可笑,休再提起!”耶律意辛脸色变幻不定,良久平和了下来,又问:“先生真的不考虑了?”先生眼望厅内,随手一摆,连开口回答都免了。耶律意辛脸色铁青,左手朝翎儿一伸,道:“拿来!”过了片刻,不见翎儿动静,她微觉奇怪,又道:“翎儿,拿来!”翎儿置若罔闻,仍旧盯着厅内的韩十七,娇躯微微发抖。这下不但耶律意辛奇怪,就连萨满女巫也跟着留意了。两人循着翎儿的目光,朝激斗中的韩十七望去。
这可恶的小子起初的十几招强攻没拿下澹台,刀势不再霸道劲狠,渐趋平缓,攻守兼备,有如行云流水,畅快淋漓。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能使出这般超卓的刀法,是十分难得的。但翎儿的刀法也不错啊?她那与生俱来的速度,仿佛专为刀法而生。难道她从这小子的刀法中,有了武学上的顿悟?还是……
一向聪明伶俐的侍女翎儿,怎么突然入了魔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