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官见诸位准备妥当,喊道:“比武开始!”
话音甫落,图鲁、撒里葛二公子双双大喝,狼牙棒一齐砸向姚世良。阿骨打铁棒一挥,撞向图鲁公子。萧札剌手指一拧,银箫在指间舞出一个圈花,陡然收入手里,疾点阿骨打颈下。梁国舅见萧札剌背对自己,身后门户大开,趁机锤枪一划,锤头砸将上去。耶律乙不哥的狼牙棒大挥大阖,气势惊人,横扫吐蕃王子。吐蕃王子不甘示弱,舞锤相向。
只第一个回合,场上形势大乱。场下人人绷紧心弦,既盼主子无患无虞,又盼主子混水摸鱼,旗开得胜。
姚世良原本想偷袭阿骨打,陡见两棒砸来,声势如雷,登时汗毛齐竖,自知抵挡不过,急忙抽身回退,无奈铁甲太重,脚步缓慢。二棒棒头的狼牙钉在他胸口划过,迸出两道火星。他蹬蹬蹬直往后跌,眼看倒地,恰好后背撞在梁柱上,免于一招败退之羞。忽见坐在下首的萨满女巫长袖一拂,贴地卷起两物,再朝柳城郡王府的筵席前一掷,当啷当啷,两柄薄刃飞镖弹落地上,冷冷地道:“柳城郡王府的贵客,请自重!”原来姚世良的随从里有一位暗器高手,见主子势危,暗中射出两枚飞镖,试图助主。这两镖薄如蝉翼,快如闪电,贴地而行,疾射图鲁、撒里葛二公子,万难为人所察,不料萨满女巫武功通神,眼疾手快,只一瞬之间,便破了暗算。柳城郡王府的随从,人人面红耳赤,都觉丢人现眼之极。
再说梁国舅,他偷袭萧札剌,可谓一拳擂在铁板上,砸错了地方。萧札剌身形一转,一套百十斤重的铁甲穿在身上,竟是圆转自如,收箫回刺。梁国舅哪料到他行动如此敏捷,大惊失色,人家已避过自己的锤枪,箫刺而来,只得急往左闪。冷不防耶律乙不哥落井下石,弃了吐蕃王子,一棒撞来。这一棒撞在左肋,梁国舅抵受不过,往后踉跄斜退几步,轰隆一声,仰面倒地。溜光的大理石地砖登时砸碎两块。
梁国舅摘掉头盔,愤然砸在地上,狠狠地瞪了耶律乙不哥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返回席中。眼望着厅上国色天香的美人,此时直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不由大恨自己疏忽大意,失之交臂。
耶律乙不哥笑道:“箫老弟,大哥帮了你,一会儿可要手下留情哟。”萧札剌哼了一声,银箫一转,点向吐蕃王子。吐蕃王子早有所备,转身退到自己那一席边。萧札剌哈哈一笑,并不追赶,推开面盔,目望上座郡主,抵箫于唇。只闻箫音悠悠,一首缠zhuanan悠扬的曲音响彻大厅。
宰相府的武士纷纷鼓掌,齐声喝彩。耶律乙不哥扭头一看,见郡主原本冷沉的俏脸,此刻竟有解冻的迹象,钢棒一挥,砸向萧札剌。图鲁、撒里葛二公子疾步上前,挥棒交叉,挡住耶律乙不哥的狼牙棒。此时厅内人人心中雪亮:这二位公子,显然是萧札剌一伙的。耶律乙不哥一声冷笑,钢棒在两棒叉里用力一压,接着双足连环踢起。图鲁、撒里葛二公子身子陡地一沉,无暇躲避,胸口各中一脚,往后跌倒。萧札剌一面吹xiao,一面脚步游走,疾转二人身后,也是双足连环踢起,稳住二人身形。
阿骨打似乎不屑浑水摸鱼,又不想介入他们两边的纷争,看了看梁柱边的姚世良,转身往吐蕃王子走去。姚世良却觉机不可失,走了上来,说道:“耶律世兄,小弟助你!”他实是恼恨一开始便被图鲁、撒里葛二公子合攻,狼牙棒径直朝下首的撒里葛砸去。
阿骨打走近吐蕃王子,铁棒一摆,意思说:准备好了么?吐蕃王子胸脯傲挺,铜锤一扬,意思说:想找死,就来吧!阿骨打抡起铁棒,砸他右肩。吐蕃王子扬锤上挡。阿骨打这一砸却是虚招,铁棒陡地一转,舞出一个半圆,自下而上砸他握锤之臂。此招棒风劲疾,若是砸实,吐蕃王子免不了臂痛锤弃,自此胜负可想而知。
就在此时,阿骨打忽觉右手背袭来一道劲风,登时右手一麻,铁棒捏拿不住。但凡正常人双手握棒,都是右手前握使力,左手后握把舵。阿骨打的棒头直往下坠。吐蕃王子嘿嘿一笑,铜锤横扫而来。阿骨打一惊,慌忙疾退。吐蕃王子得势不饶人,一锤接一锤,步步紧逼。众人见二人形势骤然逆转,均觉诧异。阿骨打咬牙左手抬棒一挡,当嗡一声巨响,锤棒相撞,他左臂力量稍逊,又往后跌退几步。
吐蕃王子却不追赶,反而退了回去,左手一招,意思说:来吧,有胆量就来吧!阿骨打抖了抖右手,握到铁棒上,目光紧紧盯着吐蕃王子空着的左手,走了上去。
宴席虽然吃了许久,但酒肴仍流水价地往上送。由于天寒地冻,菜肴冷得颇快,只要菜温稍凉,便会被奴婢撤换下去。又一队俏婢端菜入厅,四人来到宰相府的筵席边。当她们转到席前,第二个婢女一声惊呼,摔了一跤,菜羹碎盘洒了一地。原来先前梁国舅倒地砸碎地砖,溅了一些石屑过来,致使婢女跌足。那婢女摔在宾客云集的大厅里,原本该立即起身收拾,谁知她很伤心,干脆撑在地上,一脸戚容地嘤嘤抽泣起来。
一个王府武官疾奔上前,探手拎起她,右手一扬,便想抽她一耳光,但抬眼看了看四周的宾客,停手作罢,拖着她迅速往厅门走去。那婢女此时才惊悟自己闯了大祸,满脸惶恐,当目光转到厅上,就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喊着:“郡主、郡主……”她喊的是汉话。
韩十七朝上望去,只见南院大王皱着眉头,耶律敌鲁满脸怒容,大仇人失声道:“小清?”返头低语一句。翎儿起身绕出大厅,不过片刻,急匆匆地返了回来,对大仇人耳语一番。大仇人脸色陡现惨白,悲痛至极,腾地站起身子。南院大王沉斥一声,大仇人争辩两句,领着翎儿从厅上右角门出去了。南院大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及见着厅下宾客,这才神色恢复如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