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画舫中多是青竹皮编的娟秀软椅,唯王子君一张最为精致宽敞,且铺了金黄罗锦,便如张软榻一般。
小姑娘说了这话,也不待人答言,自己就倒了上去,两脚一缩,呼声“好冷”,径自动手把王子君披风解下来,团成个团抱在怀中,蜷在那里就要呼呼睡去。
王子君怔怔看她,却也不恼,只温和低问:“姑娘府上何处?贵姓芳名?”
小姑娘瞧了他一眼,笑嘻嘻答道:“我可没有府上,名字也不甚好听,叫三儿——你只叫我三姑娘就完了。”
这秦淮上下的人家,多有依着排行呼姑娘的,故王子君听了倒也寻常,“呼”的船里却已惊起了几个人,内中一个瞎眼琴师尤甚,打开始就瘫软了身子,此刻听“三姑娘”三字一出口,一双青筋暴出的瘦手抖得把持不住,胡琴“唏里啪啦”跌下去摔裂了,竟也顾不得了,只哑着嗓子喃喃:“真是……三姑娘。”
陈三儿诧异道:“你倒认得我。我认得你么?”也不管他一个劲摇头,自托着腮想了一会,终于点头笑道:“是了,原来是你,眼睛还疼么?两肩的风湿可好点了没有?叫你去干燥些的地方,怎么又跑河上来了呢?”
瞎眼琴师原只用力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听得最后一句话,两手早已哆嗦得不像了,低头喃喃道:“是我违了姑娘的话,我该死。”大喝一声,便纵身如只大鸟般扑了出去。
船外那两位华山派却是一对师兄妹,一个叫张业,一个叫方小荣,在华山的功夫却不弱,仗剑与赵公子打了几个照面,他已然支持不住,怒喝道:“华山派可是要与太湖赵家为敌么?”
华山兄妹听了这话陡的停手,对视一眼,齐齐跳出战圈问道:“太湖赵家?阁下莫非是‘三千碧顷入画围’的赵羽南赵小公子么?”
这个头衔可不寻常。原来太湖水阔鱼肥,素有“三千碧顷”之誉,这赵家原不过小小渔家,自几十年前起“霹雳狂”赵明堂一手翻浪掌打遍水上强豪建起基业,乃是霸了长江下游的第一势力,偏是到孙子辈上,又是大公子攀上了京中大人的姻亲,又是二公子开了一连串的商号“神仙阁”,借着官威商势,直把个偌大太湖好似自家后园一般,倒从此走上白道,便淡出了江湖。因此五年前那场魔教浩劫,七帮十六派三十八庄个个凋零,独太湖赵家躲过一难,竟顺势把周遭势力尽皆吞并,从此重出江湖,声势更如日中天,赵明堂便在这时交棒给儿子赵鹤忠,自己金盆洗手退下来享清福,但与黑白两道交情不减。尤其前年作六十大寿那次,庄里真真是锦阁玉亭冠盖云集,小孙子羽南新学丹青,寿筵上竟作出二十四扇水墨屏风,把太湖里外美景尽绘其中,清丽风光如印上去一般,把个赵老太爷喜得是红光满面,江湖中一时也传为美谈。
华山兄妹虽与赵家没什么来往,总听说过这段故事,今见这位小公子果然眼熟,因动问一声,他却被那粗手粗脚的石头一轮急攻,憋住了说不出话来,华山兄妹慌忙抢身进去挡了一挡,赵羽南方才缓过一口气道:“便是在下,几位朋友怎么助那妖女?”
华山兄妹见他说得严重,奇道:“说来说去,这妖女到底是谁?”
就是这当儿,船里一迭声儿的“三姑娘”已呼了出来,华山师兄“什么”了一声,已是怒容满面,那师妹方小荣咬着牙将眼圈一红,竟整个身子簌簌抖起来,呆了一呆,尖叫一声,便往船内直冲,怎料得里面一个琴师正大鸟样扑出来,若不是避得快,几乎要给撞个仰跌。
赵羽南怒道:“又是那妖女的同党么?”
瞎眼琴师一停不停,直奔赵羽南而去,手一翻,飞沙走石,竟是“大开碑”的掌力,口里骂道:“凭你也敢对三姑娘不敬!”
开碑裂石的掌力当胸压来,这瞎眼琴师竟想也不想便下了杀手!赵羽南大骇,可怜学了爷爷赵明堂的几成翻浪掌、和生母的三招两式水镜剑法,此时给人的强力掌式压得动弹不得,心里只叫一声苦,眼睁睁看自己的胸膛就要压碎!华山师妹吓得闭上眼睛尖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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