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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四节 寒风的去处(2 / 2)

我缩起脖子,身体也窝成一团,走在前方的灰色背影,依旧站得直挺挺。有没有锻炼过,毕竟还是不一样。

开心吗?

走廊前头传来快要听不到的微弱声音。看到他的嘴边稍微侧过来,呼出白色的气息。

应该是问今天的事吧。

嗯。

灰色少年没有回答,直接回过头。

杜艾大人的房间在三楼,爬下楼梯,经过二楼来到一楼。

客栈的特色是中原式的坚硬格子窗和厚实墙壁。在一、二楼可以看到客人和当班的店员。

大部分都是和杜艾大人有生意往来的客人,背景也相当清楚。平常似乎是一般客栈,不过在杜艾大人住宿期间就会特别留心。

要是杜艾大人来住,三楼的楼梯口就有两个壮汉把守,对一般的客人来说虽然有点太夸张,可是距离先前的纵火事件没多久,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对我来说还是有几分拘束。

来到一楼,和客栈的人打过招呼,两个人合力打开后门。

好冷!

寒气从脸颊蔓延到脖子,比建筑物里还冷的空气让我忍不住喊出声来。

穿着雪靴的两个人走出后门,遥望雪中的夜路。

除过雪的大路一片漆黑,路旁积雪染上苍白的月光。

抬头一望,冰冷的天空中雪云密布,云层缝隙透出清冷的细长月影。

小心一点喔!

全身发抖,还是试着挤出送别的笑脸。

沉默。

和平常一样没有回应,不过总觉得有点怪。

日影用锐利眼神盯着后门延伸出去的三叉路:

声音。

还来不及追问这是什么意思,灰色的背影就已奔驰在夜路上。

身体轮廓融入夜晚的空气中,两者同样是暗色,仿佛消失一般。

回去。叫杜艾大人的部下来。

传来他的声音,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铿!的一响。

已经晚了,澄澈的夜晚空气中没什么人的气息,遥远的声响终于传到耳边。

那是硬物相互撞击、然后弹开的声音。

我听过这种声响,这种恐怖的音色。

剑的互击声?

身体继续颤抖,不是因为寒意,而是胆战心惊。

心里想跑,双脚却不听使唤。

踏在地上的雪靴差点冻住,触感和白天或黄昏完全不同。

不太对劲!快叫人来!

客栈的人探头出来张望究竟发生什么事,我慌慌张张地说完,连外套也忘了穿,就跑向夜晚的街头。

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在宛如冰柱的寒风中,拼命踩着雪靴往前跑。

怪的不是日影,而是胸口的感觉。

心头有种非常可怕的沉重感,让我急着穿越灰色背影消逝的街头。

再度传来钢铁交击声。

音量大了些。

我开始觉得害怕。

觉得自己越来越近,却比想像中的还要遥远。

黑夜是每个人潜声歇息的时间,所以即使距离声音遥远,还是显得清脆响亮吧?加上声音在冬天澄净的天空传得更远,让人害怕的声响特别尖锐。

间隔相等的细小足迹,踏过积雪与泥泞。

跟随踩上不久的脚步,雪地上闪过一道人影。

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子比我和日影还小的小孩子,仔细一看,原来是身穿羽织的大人。

因为他的双手双脚趴在地上,所以看起来特别小。

白雪反射的光线照出日影的足迹,穿过他的身边一直延续到前方。

靠近一看,发现正要爬起来的人身上所穿的冬衣,是我看过的配色。

细瘦的男人有点手忙脚乱,过了一会儿注意到我的存在,抬起头来。

他的身体簌簌颤抖,火热胀红的脸颊和傍晚时分判若两人。

画师先生!?

什、什么?小孩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飞奔到他身边,画师绘津先生却挥手要我走开。

怎么了?日影先生呢!?

在那边!!那个蠢蛋,不听我的话就跑了!

他愤恨的回答之后,单膝撑起倒地的身子。

看来似乎没受伤。他之所以大口喘气,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出于亢奋。白色的气息告诉我他现在喘不过气来。

语气亢奋、嗓子也哑了,他是累还是冷呢?他用结结巴巴的舌头,拉高声音大喊:

快找陶杜艾来!不、找军队和警卫队也行!总之、越多人越好!!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声音?

他们打起来啦!!

他异常亢奋地回答:

我有点在意!所以想说到酒店看看他们再回去!没想到看到他们在路上大眼瞪小眼,一回神他们就打起来了!

他没说在意什么?又是谁在对峙?我隐约想到什么,马上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那是雾羽沙良啊!

他放声大喊,脑海中浮现像冬日大树的高个子,还有屹立不摇的身影。

他哪是什么战友?佣兵将军雾羽,这家伙在四宫战争时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我又冲了出去,背后有声音叫住我。绘津先生一时之间站不起来,跪在地上,不停呼唤我的名字。

追逐地上的足迹,没有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我想我懂了。

在先前的四宫战争中,有个指挥官夜袭拜东将军和山豪将军的阵地,用少数兵力立下大功。

如果这种人没逃亡也没投降,流落民间的话会怎么样?

不管七宫贺川或是其他都市都不能放着他不管。无论是用怀柔手段找他加入,可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展大人曾经和他为敌,如果想要招揽他,一定会展开怀柔攻势。

不过要是有个闪失

要是身为武将的两人意见不合,拿着武器在夜路上对峙的话

又传来两旁的民宅和商家的灯火,照亮积雪的路。

只是还没人有什么动静。

虽然还不到夜深人静的地步,可是很少会有普通人在冬季的昏暗夜路闲逛。至少在警卫队等人赶来之前,状况还是很不妙。

加快脚步,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冰风吹得皮肤好难受。看着白色的呼吸,连衣服底下的身体也在发烫,不过我没有多加理会,只是强烈意识到脚下不稳的触感。

穿过四、五条马路,终于找到那道灰色背影。

这里是条很开阔的大马路,一到白天就会挤满人潮。

这个地方通往明天举办冬祭的场所,路旁行道树和商家店头都挂着带有七字的提灯和灯笼,模糊的光线映照出苍白雪景。

别再靠近了。

正从藏在背后的刀鞘拔出音切的日影没有回头看我,反手紧握的白刃浮现在寒夜中。

清亮的金属声从日影面前传来。除此之外还有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我呆呆地站着不动,看着白刃你来我往。

粗犷大刀与细致长刀的斩击。

两道火花飞散的银线一分开,主人马上往后跃,雪花和土块在脚边飞溅。

刀刃从只差一步就能接触对手的地方,移到两边能够喘息的距离。

持刀的人各自摆出不同的架势。

真头痛啊。

喃喃自语的声音。月光下出现一张大口喘气的笑容,正是双手紧握大刀的展大人。

另一个手持长刀的人平静站在原处。

身上的衣服不是有如雾淞的外套,而是黄绿色冬服和蓝色衬衣。

右手以若无其事的下段(注:日本剑道里,武器朝下的准备姿势)姿势持刀。视线冰冷锐利,表情和冬夜非常相衬。

我怔怔低语:

雾羽先生

能打到这种地步,真是难得。

沉默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是过了更漫长的时间?在可怕的沉默之后,雾羽先生的视线终于转向自手中的长刀。

这把刀第一次在实战中悲鸣。

他仔细察看刀身,是在叹息受伤的刀刃吗?

我也是。

展大人淡淡一笑,应声说道:

这也是我第一次交手多回,还无法打断这么细的刀刃。

嘴上开着玩笑,脚下步伐逐渐拉开距离。

手上握着一直佩在身边的大刀。

雾羽先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动静,再次摆出下段架势。

第一次看到这种长刀。以刀刃的长度而言,就算能够包住全身的冬季外套也无法掩饰它的存在。或许是先把武器藏在某处?还是有人拿来给他?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我只能倒吸一口气。

真是把好刀!在战场上虽然是大刀有利,可是一对一的话,还是长刀比较好。

说完之后,他便用力踏过积雪和冻土,踢散满地泥巴。

长刀由下往上一挥,正面迎击展大人。

切!

展大人一面咋舌,一面以大刀迎击。

交互一击,金属发出钝重的声响。

每次攻击两人就会拉近距离,然后又随即分开。

他们踏过的积雪发出恐怖的摩擦声。

情况怎样了?

没办法出声叫住他们,我只能小声发问。

他们不想让对方近身,只是一直刀剑应酬。

灰色的背影继续回答:

距离太远大刀就砍不到,可是距离太近长刀也使不上力。彼此只能趁隙使点小伎俩。

他用很难懂的方式进行说明,可是我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我终于对日影面前对峙的两人大喊: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没人回答,我不知如何是好,双脚动弹不得。不一会儿,白刃飞快闪过,对我的话置之不理。

哼!

喝!

双方低呼一声,刀锋交错,只是这次没再拉开距离,不断重复斩击。

两股力道交错,血光一闪。

其中一方的身体无声不息往后跃。

把刀扔在一旁,鲜血不停流出。失去平衡的身体划过泥地,鲜血溅到脚边,就在要倒地之时,勉强用单膝撑起身体。

去。

站在原地的人出声了。

他直直站立,按住眼睛的样子,像是沾上对方溅起的雪泥,而不是被砍伤。不晓得是在较量的时候,还是想要乘机追击时溅上的?我实在看不出激烈的对决过程到底如何。

单膝跪地,负伤流血的人开口了:

你走吧。

展大人捡起地上的大刀。虽然受伤,依旧露出无畏无惧的笑容。

按着眼睛的人伫立不动,站姿有如雾淞。

雾羽先生的视野好像不太清楚,他慢慢交互端详展大人和我们。

他应该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随时可能采取行动的日影,还有我们后头的增援人手灯火开始逼近四周。

到此为止?

他说完之后,便以脱兔般的迅捷身形翻身一闪,根本来不及出声呼喊,人就已踏上夜路。背影慢慢消失在十字路口的另一头,长刀的钝重光芒也逐渐远去。

哇啊、好险!

看到他的背影消逝在黑暗里,展大人才放心坐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屁股下传来积雪的摩擦声。

展大人!

挣脱束缚的身体又可以动了,我飞快跑到坐在地上的展大人身边。

伤势不要紧吧?医生来了吗!?

流血了,暗色的鲜血从左腹部的衣服渗出来,在明亮的地方一定是可怕的鲜红色。我的声音不停颤抖。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肚子旁边挨了一刀,虽然暂时不能上战场,不过只要包起来躺个半个月就好了。

展大人在快要哭出来的我面前,拉开胸前的衣服。

色彩华丽的衣服下面,藏着绑住身体的坚硬皮带,上面还用层层白布加以掩饰。

虽然比不上甲胄,不过这么一下是不会造成致命伤的。

他用带有酒味的笑容说:

我很小心吧?

只是他的呼吸有点急促。这和疲累沙哑的画师不同,只有汗流浃背的人才会这样。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正当我不知所措之际,展大人用身旁的雪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像平常一样摸摸我的头。

比平常还要暖和的手,有点烫,还有铁和汗的味道。

日影,有两个人躲在对面路口吗?

展大人一边安慰我,一边询问日影。他无言地点点头,似乎发现一旁还有对方的同伙,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你追得上他们吗?

现在还看得到足迹。

打得赢那把长刀吗?

只要能够拉近距离。

结束可怕的对话,展大人露出松懈的模样。

没必要让你冒险。人已经围过来了,把武器收好。

客栈来了三个人,巡逻的人也到了,飞快跑到我们身边。

他们和我一样手忙脚乱,只有收起音切动也不动的日影,以及身为当事人的展大人依旧冷静如昔。

东征阁下!有暴徒吗!?

手持不同武器的人团团围住我们,展大人点点头。

别追了!你们几个人反而会有危险。传令各队在天亮前固守岗位,不准妄动。一早就从预备队指派人选,十人为一队进行搜查。

他像平常一样冷静下达指示,又用雪地中冰冷的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

亢奋的神情稍微冷静了些,仰头凝视满布冬云的夜空。

月亮被云挡住了。

就在他低声自语时,白色粉雪开始点点落在脸上,还有我的视线里。

和往常般下起淡雪,看来会一直下到早上。

天亮之后,逃走的踪迹也会跟着消失他们也算到这一点了吗?

展大人不是在对任何人说话,只是以一脸不悦的表情仰望夜空。

哼、被拒绝了!虽然是个男人

声音里带着惋惜,过了片刻:

哼,算了!!这句话就说得很随便,很像他的个性。<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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