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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二章 红色眼珠(1 / 2)

 1

夕阳余晖射入岸杜家的客厅。直人、绫乃以及枣三个人围坐在玻璃矮桌前,桌上则是摆着三人份的冰咖啡。

「换句话说,为了帮助遭到『红色眼珠』感染的鸫小姐,这个叫麟堂的人便决定与『红色眼珠』连手合作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在彼此讲完该讲的话之后,枣开口说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绫乃点了点头。

直人与枣带着倒卧在铁轨旁的绫乃回到公寓。她身上那道被正宗砍中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现在已经恢复意识、换掉脏服装的她,看起来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正宗袭击绫乃的举动,为直人内心带来极大的震撼。他怎么也没料到原先打定主意设法搭救的对象,居然会转而成为自己的「敌人」

直人勉强压抑住这股矛盾的情绪。因为有些话他非得现在说清楚不可。

「绫乃。」

直人两眼直瞪着绫乃。

「干、干嘛?」

「既然知道麟堂出现在妳身边,为什么妳连开口通知我们一声都不肯?」

「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先前在百货公司屋顶上时,他的气息也是出现一下就马上消失再说我也没想到在我家附近徘徊的跟踪狂就是他啊。」

绫乃宛如小孩子在闹别扭似的嘟起嘴唇,并以搅拌棒猛戳着冰咖啡里面的冰块。

「直人还不是一样,你也没跟我谈过『有梦神潜藏在镇上某处』这件事。」

「是妳自己不肯听我说好不好?我明明有好几次都想开口告诉妳」

经她这么一提,直人才想起自己还没问清楚绫乃究竟为什么发脾气。只不过既然双方现在能够顺利进行对话了,理由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今后无论碰到什么要紧事,一定都要主动告诉我们。妳可是差一点就人头落地了耶?」

梦神一旦在失去首级的状态下遭到弃置,无法发挥正常运作机能的**好像就会慢慢四分五裂、逐渐分解消融直人猛然回想起刚才从鸫口中听来的那番话。即便**密度薄弱至极限,梦神的意识仍会单独飘留于天地之间。

直人的脊梁猛然打了个寒颤。

「那个人今天并没有砍断我的脖子啊。」

「要是明天妳的头真的被他砍了,那该怎么办?」

「哎呀,真意外。」

绫乃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浮现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原来你这么重视我啊?」

「当然重视了,我可是担心得要命耶咦?」

直人话一讲完,立刻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愕然。他用错了反驳的语句。

「呃我所谓的重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啦」

「这、这种小事用不着你一一解释,我也清楚得很」

绫乃也一脸尴尬地移开视线。

客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就在直人打算做出起身上厕所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时

「总而言之,我们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应对方案吧。」

枣算准了绝佳时机开口帮两人解套。

「呃,嗯,就这么办吧。」

绫乃轻轻咳了几声。直人则是忍不住在心中说了句『仓野,真是太感谢妳了』。

「明天我也要去见见那个叫鸫的梦神假如她真的是硬生生遭到『红色眼珠』侵袭的话,那我自然愿意尽己所能地去解救她。不过,我希望能再多收集一点相关情报。况且在她的说辞当中,还有些地方让我耿耿于怀。」

「妳所谓的耿耿于怀指的是?」

直人开口询问。

「虽然我不清楚她是刻意隐瞒,还是凑巧忘记提到了但她实际上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们喔。」

「例如?」

直人侧头感到疑惑。当时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有隐瞒什么秘密啊。

「直人,你认为她为什么会知道有关于你的事情呢?」

原来是这种小事让她起疑啊直人心里这么想着。

「她不是住在守门之民的家里面吗?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一些跟『守护者』有关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那你再想想,她为何会连你的联络方式与姓名都知道呢?她不是过着不曾踏出过家门半步的生活吗?此外,她知道直人就是『守护者』一事本身也相当地不自然。」

「啊。」

经绫乃这么一提醒,直人才想到自己身为「守护者」这件事照理说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才对。

「再加上我虽然在直人的父亲也就是岸杜叔叔的指导下,学习到各式各样关于守门之民的知识,不过我却从没听叔叔提过这两人的事情。不仅是另有其它支派的守门之民这件事,另外,除了我之外还有其它遭到流放的梦神住在这个镇上我实在很难想象叔叔他会忘记提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岸杜同学的父亲会不会完全不知道这两人的存在呢?」

枣出声询问,绫乃随即摇头加以否定。

「毕竟彼此都住在这个小镇里头,因此我认为叔叔绝不可能对这两人一无所知。假设岸杜叔叔跟这两人当真毫无交集,那对方能够知悉关于『守护者』之事,岂不是也很不自然吗?」

「照妳这么说来,实际情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到现在也还无法理清内情,所以才说要去见她一面嘛只不过,我总觉得这大概跟她遭到流放一事有所关连。她不是也没向你提起自己被赶出的理由吗?」

「嗯,话是没错啦」

直人觉得绫乃说的话十分合理。但是

(请你杀了我。)

纵使如此,他依然不认为这句话当中隐藏着什么谎言。直人心中根本无法对她产生疑念。

一阵活生生遭到烧灼的痛楚,让鸫清醒过来。低头趴在和室矮桌上的她,刚才似乎打了个瞌睡。如同鲜血般艳红的夕阳余晖在榻杨米上扩散开来。

「呜」

呻吟声由她那毫无血色的双唇间溢出。即便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这股体内遭到燃烧的感觉依然未见消退。那种感觉,有如心脏是由一团呈半熔解状态的铁块所构成,不断送出灼热的血液在全身上下循环流动一般。

她紧紧握住的铁链,竭力忍受着这阵痛楚。染成一片鲜红的视野扭曲变形。总觉得好像有数不清的声音团团包围住自己,连她的悲鸣声也夹杂在其中。

这一切都是「红色眼珠」所带来的发病症状。

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一股仿佛滚烫热水的绝望冲动猛然爆发。好想直接踏入屋外的世界,动手燃尽一切事物。真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用以取代一旦踏入屋外的世界,存在便会逐渐消失飘散的自己

「啊。」

就像开始时一样,发病症状总会突然稳定下来。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珍珠般的豆大汗珠。发病的间隔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愈来愈短,她相信近期之内,自己完全遭到痛楚吞噬,并彻底丧失自我的那一天就会来临了。

(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

她紧闭双眼,不愿想象自己届时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摇响铁链,缓缓站起身,接着开门走出房间。她踩着沉重的步伐,沿着早巳变得昏暗无光的走廊前进。最后在厨房前面停下脚步。

「阿正」

一名短发少年站在瓦斯炉前面。当她开口叫唤的瞬间,心中的不安也跟着溶解消失。

「欢迎你回来。」

她面带笑容地对他说。

「鸫姊,我回来啰。」

正宗一边关掉炉火,一边活力十足地向她打招呼。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充满魄力的笑容,右手则是戴着料理专用的手套。

「那个伤口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块OK绷。

「喔,这个啊是白天被人过肩摔的时候留下的」

「什么?」

「啊不对不对,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啦。」

他硬是换了个说法。接着把看似经过隔水加热的陶瓷杯从锅子里面拿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放在流理台上。鸫隔着他的肩头观看,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表面洒满香草颗粒的牛奶布丁。

「这是准备给鸫姊明天享用的点心。其实我本来是想作焦糖布丁的,不过没什么时间这次虽然有点偷工减料,就请鸫姊凑和着吃吧。」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真的很感谢你一直做点心给我吃。」

「妳在胡说些什么啊?委屈自己配合我这项兴趣的明明就是鸫姊嘛。」

他们的三餐虽然由鸫负责烹调,不过唯独西式甜点是由正宗一手包办。除了腕力过人之外,这算是他唯一的拿手绝活。她每天都会吃正宗制作的点心。

梦神第一次品尝到的「现实世界之物」,会对其**造成强烈的影响。对鸫而言,她第一口享用到的,就是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由正宗家人端出来款待她的自制蛋糕。从那之后,她便成了非得持续食用正宗母亲所做西式甜点的「体质」。

正宗的母亲在三年前不幸过世,因此制作点心的职责就由正宗一手承接。从小便习惯帮母亲制作点心的他,几乎已将母亲的食谱背得滚瓜烂熟。

虽然他本人打死也不愿承认此事,还一再坚称「这不过是自己的兴趣罢了」,但其实他只是因为点心是鸫「最爱吃的食物」,才开始动手学做西式甜点的。实际上他个人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对了,今天的长条状泡芙滋味如何?」

「非常好吃喔。」

正宗笑逐颜开,露出一排雪白牙齿。

「哈,我想也是啦。虽然那玩意儿的表皮需要一点诀窍才能烤得酥脆美味,不过对我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连客人也赞不绝口,直说很好吃呢。」

「是吗、是吗啥?客人?」

原本抬头挺胸笑得十分开心的正宗突然皱起眉头。

「哪来的客人?」

鸫立刻绷紧神经,今天非得跟他好好谈一谈不可。

「我请一位岸杜直人先生来我们家聊了一下。他就是现任的『守护者』喔。」

一瞬间,正宗面露严肃的神色。

「这个话题应该已经讲过好多次了吧我也说过了,『守护者』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自己会设法解决问题。」

「那么,阿正到底打算做什么呢?我要你老实地回答我。」

「就说我是为了救鸫姊」

正宗连忙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打从小时候开始,他若不这么做的话,就守不住心里头的秘密。可见他现在必定是在进行什么危险的计划,就连额头上的伤口也是拜此所赐。

「我不希望你为了救我,委屈自己去做一些无法透露给我知道的傻事。与其放任你冒险,我还不如干脆」

「别再说了!」

两只带有香草气味的手掌突然紧紧夹住鸫的双颊。他那看似愤怒,又彷佛快要掉下眼泪的脸庞近在眼前,手指也不停传来断断续续的颤抖。

「不要随便就想寻死好不好况且我之前也说过了,梦神果然是杀不死的。就算请到『守护者』,肯定也无能为力。」

「可是,『守护者』说不定拥有什么特殊能力」

她仍未舍弃掉直人「愿意杀死」自己的可能性。相较于自己死亡,陷入丧失理智的状态更令她感到惧怕万分。

「『守护者』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他跟我一样不对,反而比我还要弱。」

正宗斩钉截铁地说道。

「总而言之,一切包在我身上。好吗?」

鸫抬头望着他的脸。不知不觉间,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以前自己的身高明明比他还要高的,但是现在

「我待会儿要出门一趟。今天晚上不对,搞不好明天也暂时不会回家喔。」

她倒抽了一口气。直到现在,她才理解他提前做好明天那份点心的用意为何。

(他要离开我了)

鸫咬紧了嘴唇。她不希望就此独自一人留在这间屋子里。搞不好自己还能存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理解自己内心的感受呢

鸫举起双手,轻轻压住了他那双就快要远离自己双颊的手掌。

「鸫、鸫姊?」

「哪里都别去留下来陪我。」

她以极其微弱的嗓音轻声低语。他瞬间变得满脸通红鸫猜想自己的脸颊现在必然比他更为羞红吧。她微微拾起下巴,静静闭上双眼。虽然长久以来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这却是她第一次做出这种举动。

她听见正宗的呼吸声由漆黑的另一侧传入耳中,也明确感受到他的嘴唇正缓缓接近自己。

「吗?」

不晓得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女性的声音。鸫一睁开双眼,正宗随即如同触电般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厨房里除了两人之外,并没有第三者。但是鸫却十分清楚刚刚所听见的女性声音是由何人所发出的。

「刚才那是『红色眼珠』的声音吗?」

正宗以双手捂住自己那张差点做出响应的嘴巴,这正是代表肯定的最佳证据。那个可怕的怪物已经来到这间屋子了。鸫同时也彻底领悟到事实的真相。那就是正宗已经与「红色眼珠」连手,正准备采取某种行动。

「我一定会救鸫姊脱离险境的。」

正宗捂着嘴巴对她说道。

「所以,拜托鸫姊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63

那是两人在很久很久以前交换过的誓言。他转身背对鸫,快步冲出了厨房。

「等一下!求求你别走!」

鸫步履蹒跚地追了上去。她的胸口痛得像是快要炸开了一样。总觉得此时任由他离开这间屋子的话,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能见他一面了。

等她来到走廊上的时候,正宗早已奔出玄关大门外。

「阿正!」

她通过笼罩在夕阳余晖中的玄关大门,打着赤脚直接跑到屋外。虽然正宗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但照理说他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她踩过踏脚石,不自觉地试图要跑到鸟居之外。

「啊」

脚尖感受到一阵差点崩解消散的恶寒飞窜而过,使她停下了脚步。只见越过鸟居下方踏至外面的右脚脚尖已经很明显地变成了透明状态。

在结界以外的地方,果然无法轻易维持住**组织。或许是因为长年居住在另一个世界的缘故吧,跟当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比起来,如今鸫自身的存在已变得更加不稳定。一旦走出结界之外,这具**大概撑不到一小时,便会自行分解消融。

鸫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奇妙的想法。

假使能够利用「红色眼珠」的力量使**产生变化,那么维持自身存在的力量应该也会跟着变强才对。然后就可以跟在正宗后面,随心所欲地在外面奔跑

(我一定是疯了。)

如此一来,自己也会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那么纵使维持存在的力量变强,也毫无意义可言。

她动作缓慢地掉转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回玄关。

2

一直到太阳下山之后,枣才动身离开岸杜家。虽然直人邀请她留下来共进晚餐,不过她却以必须前往站前广场的书店一趟为由而加以婉拒。其实就算不是挑今天前往书店,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走在车流量稀少的夜路上,挂在肩上的塑料大手提袋感觉格外地沉重。

自己确实是累了今天一整天下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然而这股沉重的心情却不单纯是疲劳所造成的。

「他们两人的感情果然很好啊」

不经意地脱口说出内心的想法之后,枣愣了一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直人与绫乃的事。

最近明明处得很不融洽的两人,竟然单凭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完全恢复成以往的关系。不对,搞不好还变得比先前更加亲近也说不定。

(原来你这么重视我啊?)

(当然重视了,我可是担心得要命耶!)

在直人与绫乃重修旧好之后,自己最近的所做所为同时也变得非常浅显易懂。那就是明明身为两人的好友她却只顾着拚命缩短自己与直人之间的距离。

她觉得事态进展其实算是相当顺利。虽然她很坦率地对此事感到欣喜,不过却也一直觉得很对不起绫乃。

「我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为什么非得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不可呢?

难道对直人有好感,真的是这么罪该万死的事吗?

枣来到了商店街道路附近,一楼为「永田超市」的公寓大楼映入她的眼帘。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眼前耸立着一座石砌的鸟居。她这时才想起,这里也有一间「饭见神社」。神社里面只有一间小小的拜殿以及神轿殿,连个专任的神官也没有。可说是个除了夏季祭典以及年底年初之外,几乎不会有人特地前来的地方。

(以前也曾经有梦神驻留在这里吗?)

她想到自己一次也没有踏进过这间神社,而他们已经说好明天要三个人一同前往麟堂家拜访。那么先行观察一下其它「结界」的模样,相信应该也是有益无害才对。

(这样做或许能多少帮上岸杜同学一点忙呢。)

于是她穿越鸟居下方,走进神社境内。她先到洗手场洁净过双手之后,才继续往里面走。跟一般神社比较起来,这里只是内部建筑物的体积稍微小了一点,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她伫立在祭绳与油钱箱前方,凝神注视着前殿的格子门。如果这是一间用来祭祀梦神的神社,那搞不好有什么可以显示梦神曾经存在过的物品收藏在拜殿当中。

天色已暗,因此从枣所站立的位置实在无法看清楚拜殿中的模样。于是她转身行经油钱箱旁边,踩着木阶,试图将脸凑近木格窗好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候,境内突然刮起了一道强风,吹得拜殿发出轧吱的声响。

枣顿时感到背部一阵毛骨悚然感觉上好像有人正定睛凝视着自己,但拜殿附近自然不见其它人影。她突然对自己伫立在这个没有灯光的地方一事感到不安。

于是她赶紧掉转身子,快步朝鸟居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双脚踩着碎石路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响亮。等看见被路灯照亮的道路离自己愈来愈近,她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还不算少,相信在这个距离商店街相当近的地方,应该不太会发生什么状况才对。

「妳就是在一旁协助『守护者』的女人对吧?」

突然由暗处传来这阵男性的嗓音,使得枣的双脚顿时如同结冰一般,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只见有个陌生人站在鸟居旁边的一棵大树底下。

「不好意思,我要请妳充当一下诱饵了。」

一道人影快速朝着枣直冲而来。就在她即将发出悲鸣的瞬间,突觉心窝附近传来一股沉重的冲击。她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直人凝视着横躺在地面上的黑色门扉。

「那根糖果好吃吗?」

一个声音从视野外传入耳中,使他回神过来那是他自己小时候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发现有一栋眼熟的透天厝就座落在正前方。这是他以前住过的旧家。年幼的自己正跟绫乃面对面坐在玄关房檐下面。

(又是那个时候的梦吗?)

这是他与绫乃初次见面那一天的「重现」。过去发生的事会以梦境形式呈现在他眼前。他之前也曾碰过类似的状况。

直人现在伫立在位于庭院角落的停车位。他的双亲外出购物去了,所以车子并未停放在车位里面。不过却有一扇巨大的黑色门扉,横躺在由水泥铺设而成的地面上。

门扉已经打开,绫乃八成才刚从里面跑出来不久。只见开启门扉的另一侧是一座杂草丛生的庭院,有一块巨大的石制圆桌坐镇在视野的正中央。

那是自己在昨天那场梦境中看见的景色也就是城堡的中庭。

或许是因为门扉的这一侧连接着地面,另一侧却是出现在城墙上,导致两侧的重力方向截然不同。看着看着,他只觉得愈来愈晕头转向。

此时,门扉周遭的空气突然有如黄昏时刻降临般,开始染上一层鲜红的色彩。

「啊」

让这扇「非存之门」一直维持着开启状态是很危险的事情。听说门扉一旦开启过久,便会促使现实与梦境世界的界线崩溃,进而导致两个世界同时崩毁。但是当时亲手打开门扉的直人,以及在庭院躺椅上阅读书籍的虹子都没发现这个异状。

「喂,快点把门」

他试图出声提醒他们,不过中途便作罢了。毕竟这场梦只不过是重现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罢了,不管他此时做了什么都无济于事。此外,既然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代表必定是有人动手关上了这扇门。

(是谁关的呢?)

爸爸妈妈应该还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回到家里才对。直人与绫乃感觉上似乎完全忘了非存之门的存在,而虹子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扇门的出现。

这时,圆桌旁边出现了一名少女。她虽然比小时候的直人年长许多,却又比如今身为高中生的直人还要年轻很多。这名少女将一头棕发盘至背后,身上穿着一件造型相当朴素的连身裙。

(嗯?)

直人对这名少女的容貌感到似曾相识。她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地环视周遭最后似乎察觉到空间的异变。只见她凝视着现实世界这一侧,此时映入她眼帘中的,必定是这扇黑色门扉以及门扉另一侧的万里晴空吧。

只见少女突然拔腿朝着门扉飞奔而来。这时候,直人总算是认出她来了。

现在的她依然留有小时候的残影。这名少女正是住在麟堂家的鸫。

她一通过门扉来到现实世界,立刻毫不犹豫地以双手抓住门把,开始使劲地关上门扉。只见原本带着鲜红色彩的异常空间随即逐渐恢复成原状。

等到门扉完全嵌入门框之后,她才起身仰望着天空。接着,仿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欣喜一般,笑容满面地转了一圈。

一瞬间,鸫的身体轮廓猛然颤抖了一下。直人随即回想起存在已变得十分微弱的鸫的右手。她是个无法长期存活在现实世界当中的梦神。

「怎么了吗?」

直人听见虹子的声音由院子的反方向传来。他探头窥视篱笆的另一边,发现她正在跟过去的直人说话。

「给我点心。」

「你刚刚不是已经拿过了吗?」

「我没吃。」

鸫则是宛如要逃避这段对话似的转身背对篱笆,穿过大门直奔山下。

一睁开双眼,直人才发现自己连衣服也没换就直接横躺在床上。再看了眼时钟,现在时间也不过才晚上十点多看来自己似乎是在吃完晚餐之后,不小心打了个盹。

(刚刚那是)

他回想起梦境的内容。鸫利用直人打开「非存之门」这个机会,由里面逃了出来。她大概跟绫乃一样,都是因为触犯了擅自跨越界线的罪责,才被处以「流放」之刑吧。

(但是,为何她白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呢?)

直人是让那扇门扉出现的关键性人物,该处则是「守护者」的家这两者她应该都再清楚不过才对。虽然这并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重要事项,不过她丝毫没去触及自己与直人等人之间的关连性,感觉上实在很不自然。

此外,还有一点令他感到十分在意鸫跟绫乃不同,她表现出一副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模样。她并不是因为迷路而意外地来到了现实世界,而且还给人一副打从心底渴望进入现实世界的感觉。

(明天再针对这几个疑点详细询问一下好了。)

绫乃说的没错,鸫八成还隐藏了不少尚未透露的秘密。

摆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直人打开屏幕,发现这通电话是枣打来的。他一边侧着头想着会是什么事啊?一边按下了通话键。

「呃,喂。」

枣一句话也没说。直人只听见话筒另一端传来了轻微的风声。

「喂?仓野?」

还是一片沉默。

直人心里逐渐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枣离开这间公寓之后,至今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虽然她说有事情要前往站前广场一趟,但再怎么说也不该拖到这么晚还没搞定才对。

「仓野?妳现在在哪」

『唷,守护者。』

一阵男性嗓音直贯耳膜。直人的背部忍不住冒出一丝冷汗。他瞬间就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

「麟堂正宗。」

直人整个人愣住了。他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对枣下手。

『嗯,你果然认识我呢。』

「你对仓野做了什么?」

『就绑架她啰。』

正宗若无其事地抛出了答案。

『她还活得好好的,你尽管放心。因为我非得解决掉你跟久世绫乃不可,但就算我照一般方法找你们出来,你们八成也不会赴约吧?所以不好意思啰,我只好抓她当人质』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现在在哪里!」

直人对着手机大吼。此时房门缓缓开启,绫乃探头看着他。

「很吵耶。你干嘛大吼大叫的啊?」

不过她只消瞄了直人的表情一眼,便随即领悟到目前发生了什么异变。只见她默默走进房间,弯腰坐在直人旁边,将耳朵贴近他的手机。

『谁在跟你开玩笑了?我这就告诉你地点,马上过来吧。』

正宗接着压低声音说道:

『我啊非打败你不可。』

3

直人与绫乃伫立于饭见车站旁边的一间老旧百货公司前面。现在早就过了打烊的时间,面向道路的入口也已经拉下了铁门。除了刚离开公司的上班族之外,还在商店街闲逛的行人已寥寥无几了。

「来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应该是没错啦问题是没有看到那家伙啊。」

绫乃这么回答道。正宗所指定的地点就是这间百货公司前面。他说等直人与绫乃抵达之后,会再给他们进一步的指示。

此时,直人的手机响起了铃声。虽然显示的是枣的手机号码,不过打这通电话的当然不是枣本人。

『看样子,你们已经到了嘛。』

才按下通话键,耳边便传来一阵十分响亮的声音。直人不由自主地再度环视了周遭一圈。正宗目前正躲在某个角落观察着他们所在的方位。

「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走?」

『进入百货公司里面吧。』

「进去?你要我们怎么进去啊」

这间百货公司应该就只有眼前这个入口可供出入才对。

『总而言之,你们设法到最上层来吧。等你们来了之后,我会马上做掉你们我还特别准备了一项专门用来对付你们的作战计划喔。』

「啥?」

将自己准备了作战计划的事情透漏给敌人知道,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咧?还是说他这番说词其实是隐藏了某种更深远的涵义呢?直人正准备开口响应时,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直人与绫乃面面相觑她似乎也听见了两人刚才的对话。

「总之,我们先在百货公司外面绕一圈看看吧。」

绫乃这么说道。两人行经转弯处,走进一条渺无人烟的小巷道。等他们来到百货公司后方时,绫乃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看那边。」

直入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扇送货门随即映入了眼帘。这里似乎同时也是员工专用的出入口,旁边甚至还设有一间灯火通明的传达室。

「从那边应该可以进去吧?」

「没办法啦。我们又不是这间百货公司的员工,八成会被挡下来。」

「你说我们会被谁挡下?」

「咦?就是」

传达室里空无一人照理说应该会有人在里面轮班值守才对啊。直人小心翼翼地走近传达室,探头窥视紧闭着的窗户内侧。

只见一名穿着制服的中年警备员倒卧在地板上,看那模样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麟堂那家伙也是从这里进入百货公司的吗?」

直人开口说道。

「或许吧。我们走吧。」

在传达室前方有一个供载货大卡车停放的停车场。两人行经目前空荡荡的宽敞空间,穿过半开启的门扉走进了建筑物。

「由我走前面吧。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有什么样的陷阱啊。」

「咦?可是」

「这样做本来就很合理吧?毕竟我的身体比你还要强壮嘛。」

她一说完,立刻带头朝着昏暗无光的通道前方走去。前面看起来很像是员工专用的休息区。

「妳应该更慎重一点往前推进。」

「放心,我没问题啦。」

「就算妳这么说」

我还是很担心啊直人原本要接着说下去的,不过话到口又吞了回去。因为他猜测话一旦说出口,八成又会像白天时一样,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就此闷不吭声。

「瞧妳把话说得这么满搞不好又会惹来断头之祸喔。」

「难道你就没有其它正经一点的说法可以用了吗?」

绫乃动手打开位于走道尽头的那扇门瞬间,一阵强光照得直人与绫乃两人眼花瞭乱。门扉的另一侧是位于一楼的化妆品及女性饰品的卖场。

不知为何,百货公司里面的灯此时全都亮着。直人边穿越卖场边环视着周遭。既无店员亦无客人在场的百货公司内部,感觉有如墓园般寂静无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肯定是正宗干的好事。不过,直人却无法理解对方这个举动究竟有何企图。

两人开始由楼梯上楼。纵使竖耳聆听,仍旧听不到除了两人脚步声之外的任何声音。

「不知道枣是否平安无事?」

绫乃开口说道。

「既然他说自己的目标是我们,我猜仓野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吧?」

「我实在无法像你一样,对敌人抱持着那么乐观的看法啊。」

直人顿时噤口不语。敌人一词总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对方确实动手袭击绫乃、绑架了枣,并展现出打败自己与绫乃的企图。不过假设他是为了帮助鸫,才会迫于无奈地采取了这一连串行动的话,那么自己着实不想与他一战,甚至很希望能够设法说服并且阻止他再继续错下去。

两人来到了楼梯顶端,只见卖场前面的铁卷门呈现关闭状态。于是两人合力打开位于旁边的沉重防火门,踏进最上层的卖场。

「小心一点。」

绫乃小声提醒着。百货公司最上层是工具和家具卖场。两人来到位于卖场中央的电动手扶梯前面时,直人顿时绷紧了全身神经。

只见一名少女横躺在摆设于家具卖场中的沙发椅上头。身上那件眼熟的连身裙花样,令人一眼便认出了那名少女的身分。

「仓野!」

就在他举步正想往枣的方向奔去之际,卖场里的灯光突然全都熄灭了。

现场笼罩在一片完全的黑暗底下,直人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臂,缓缓拖着他离开原地。就在他反射性地试图挣脱之际

「你冷静一点,快点弯腰蹲下。」

耳边实时传来了绫乃的声音。看样子两人似乎刚好位于柱子旁边。直人听从绫乃的建议,背靠着柱子蹲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直人也小声的反问。正宗肯定是躲在这个楼层的某个角落没错。直人甚至觉得周遭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及呼吸声。

「你仔细看看四周连逃生指示灯都熄灭了。」

经绫乃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这类建筑物像现在这样陷入完全的黑暗状态,是一种很奇怪的情形。照理说,各楼层应该都有附设指示逃生门位置的绿色灯光才对。

(这就是麟堂之前所说的「作战计划」吗?)

让对手身陷在黑暗当中乍看之下虽然是个很蠢的作战计划,不过却十分有效。视野遭到黑暗所夺的直人与绫乃,此时可说是动弹不得,别说是要与麟堂交手了,甚至连逃离此地和设法打开灯光都办不到。

要是身上带有什么照明道具的话,至少还能扩大自己的行动范围啊。

(咦?)

直人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附有类似手电筒的照明功能。

他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随便按下了一个按钮。一阵白光随即模糊地照亮了柱子附近一带。直人试着藉由白光来找寻麟堂理应藏身于附近的身影。

「危险!」

绫乃一把抢走手机,连忙试图关掉照明功能

此时,由黑暗中急速飞来的某种物体发出一阵钝响,猛然击中了绫乃的头部。

「绫乃!」

全身瘫软的她颓然倒卧在直人的怀中,滚落于地板上的手机灯光则是照亮了一把看似十分沉重的铁锤。看来似乎是有人瞄准他们丢出了这把工具。

「一旦身处黑暗当中,就会不自觉地渴求光芒呢。」

一阵不知由何处传来的男性嗓音逐渐逼近直人。

「不过,这时的光芒只会让你们沦为标靶喔。」

手持出鞘日本刀的少年身影浮现在微弱的光芒中。一头短发搭配着一双锐利的眼眸,身上则是穿着T恤以及工作牛仔裤。他的外表就跟先前听说的一模一样。

「即便置身在黑暗中,只要过一阵子双眼就能适应环境。看来我选择等适应后再出击,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你就是麟堂吗?」

直人一边挺身挡在绫乃前面,一边开口询问。

「没错,我就是麟堂正宗。」

正宗话一说完,随即摆出将日本刀扛在肩上的姿势。直人的背部猛然打了个寒颤。

「你为什么要协助『红色眼珠』?」

「想也知道嘛,自然是为了救鸫姊」

一直到整句话几乎都已经讲完了,正宗才赶紧闭上嘴巴。看样子,直人与绫乃的推测果然正确无误。

「『红色眼珠』是不是跟你说只要杀了我们,它就会出手救鸫?」

直人继续问道。正宗这次则是不干不脆地点了点头。

「那又怎么样?gan你屁事啊。」

直人吞了口口水。假如他只是受到「红色眼珠」怂恿的话,那么自己与绫乃就不用勉强与他交战了。

「想也知道『红色眼珠』根本不可能会遵守约定嘛。况且你本来不是想要解决掉『红色眼珠』吗?为什么现在却转而助纣为虐?」

一瞬间,正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过他却紧紧握住手上的刀,再用另一只手使劲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少啰嗦!不要一直问我问题啦!」

正宗发出了有点模糊的怒吼声。

「人类根本无法打败『红色眼珠』。跟它交手过一次之后,我就清楚地体认到这一点了。」

直人突然注意到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东西一样。

「不尝试第二次,又怎能知道它是否真的天下无敌?这一次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毕竟身为『守护者』的我,绝不能放任『红色眼珠』为非作歹啊。」

直人并不是为了化解这场临身的杀机,才信口开河讲出这段话的。他不晓得绫乃与枣是否愿意原谅做了这么多傻事的正宗。但是,如果正宗能够成为直人等人的同伴,那么他也打算说服绫乃与枣尽释前嫌。即便他们三人目前正置身于遇袭的危机当中,直人依然希望设法解救鸫与正宗脱离「红色眼珠」的魔掌威胁。

「就算多了你的协助也没有意义啦。」

正宗嗤之以鼻。

「虽然号称『守护者』,但你老爸还不是照样死在『红色眼珠』的手中?」

直人强忍着心中的熊熊怒火。父亲确实是不幸遭到「红色眼珠」杀害没错,但是正宗根本就没有资格批评父亲。

「是『红色眼珠』告诉你的吗?」

「这种小事情压根儿就不需要问啦。我老早就知道这回事啰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准备寻求你的协助。」

「咦?」

直人瞬间忘了生气的事。

「你这话是什么」

「歹势,你就乖乖地受死吧!」

正宗重新握好刀身,快步朝向直人冲了过去。

正宗借冲刺之势横向挥出一刀,直人则是低头闪过了这一击。

就在正宗转身准备再祭出一记斩击之时,视野突然遭到黑暗所笼罩。他不由自主地杵在原地不动原来是那个守护者关掉了手机的照明功能。不过,他依据脚步声知道起身的直人正逐渐远离他身边。正宗循着脚步声随后追上,并对准位于黑暗中的对方气息,由上往下猛然劈出一刀。

「呜」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但是他却几乎没有砍中对方的实际感觉。八成只是刀尖稍微划过皮肤罢了。对方似乎就此钻进了某个角落的棚架之间,正宗也已经完全分不清楚对方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可恶!」

虽然说他这个坏习惯时常发作,不过这次对方问他问题时,他确实花太多时间来响应了。

正宗伫立在原地,等待双眼逐渐习惯眼前这片黑暗。既然同伴还留在此地,那个男的应该不至于就此逃离才对。自己只要花点时间慢慢将对方逼入绝境就行了。

(这一次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守护者刚刚讲的那句话突然掠过脑海。他相信对方讲那句话时是认真的,而且鸫也表现出一副格外信任「守护者」的样子。就个性而言,对方或许是个还算正派的人物不过

「事到如今,我哪还能跟你们并肩作战啊?」

正宗彷佛要说服自己似的嘟哝了一声。

鸫虽然说「守护者」具有特殊的能力,但正宗怎么样也无法相信这种说法。他不但有着一张看起来就很不可靠的长相,运动神经也是差得可以,简直就是烂人一个。反正就算连手合作,他也只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罢了。

他驱散了浮现在脑海中的多余念头。若不这么做,自己的决心很有可能会产生动摇。

周遭物体的轮廓总算开始模糊地浮现在眼前了,现在就算到处走动查探,应该也不成问题。他凝神定睛、侧耳聆听打算连一些小小的异变都不放过。

喀。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脚步声。是由工具卖场那边传出来的。

「在那里是吗?」

正宗维持着刀指地面的姿势,以滑步方式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移动。他相信对方应该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在工具卖场的转角处停下脚步,探头窥视棚架问的走道。接着发现直人站在卖场另一侧的转角处,此时正背对着他在察看电动手扶梯那一带的状况。八成是在确认倒地不起的绫乃情况是否有好转吧。或许是遭自己刚才祭出的那一刀所伤,只见他以左手压住自己的右臂,丝毫没有注意正宗所在的这个方位。

置身黑暗中的正宗重新握紧刀柄,将刀身高举至头顶后,快步往前飞奔而去。

不过,直人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灵敏。他头也不回地径自向前跳开,正宗这一击只有稍微砍伤了他的小腿肚,但直人还是因此失去平衡,单膝跪倒在地。

正宗并没有错过这个绝佳机会。他一鼓作气缩短双方距离,使尽浑身解数祭出一道由上往下的猛烈斩击。就在刀身欺近好不容易才转过身子的直人那一瞬间,一阵尖锐的金属声响彻了周遭一带。

直人将紧握在手中的黑色钥匙高举至额头前面,有惊无险地挡下了正宗这要命的一击。

「那就是莫斐斯吗?」

就在下一秒,发生了令人惊讶的状况。直人竟然靠单手握住的钥匙,轻轻松松地弹开了正宗加诸全身重量的这一刀。接着又以一记速度异于常人的拳头,朝着大大往后退开的他眼前直飞而来。一阵沉重的冲击随即击中正宗颜面,导致他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背部猛然撞上用来陈列园艺用品的橱柜。

「你难道先前都没有认真应战吗」

正宗连讲出这短短的一句话,嘴里都充满了麻痹般的痛楚。再加上背部受到强烈撞击,导致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日本刀则是脱手飞出,早已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我一直都很认真啊不过这次要了点小手段就是了。」

「啥?」

霎时间,卖场的灯光全数亮起。八成是那个女梦神已清醒过来,独自跑去找电源开关了吧。这阵强烈的光芒令他不禁瞇起了双眼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只见直人背后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扇刚才根本就不存在的黑色门扉。那扇门板上满是纤细装饰的门扉呈现开启的状态,而在门扉的另一侧则是一团乳白色的浓雾。

不知为何,门扉周边的空气看起来似乎带有少许鲜红的色彩。

「你没看过吗?你不是也拥有一把钥匙?只要使用钥匙,就可以召唤出这扇门扉了啊。

「这种事情我哪办得到啊!」

正宗所持有的潘塔索斯并不具有开启门扉的力量直人不禁这么想着。因为那是一把「不完全的钥匙」吗?还是因为正宗本来就不是一名「守护者」呢?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这是『非存之门』是一扇连接梦境与现实世界的门扉。」

直人开口回答他。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直人关上坚固的非存之门,出声向正宗询问。在这扇「非存之门」开启的期间,直人的身体能力会提高数倍之多。由于并不是要送梦神回,因此直人原本希望避免采取随意开门的危险举动,但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其它可以击败正宗的方法。

直人先是瞄了倒卧在沙发上的枣一眼,待在她身旁的绫乃则是对他点了点头。直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枣似乎没有什么大凝。

「你为何会知道我父亲是遭『红色眼珠』所杀害的?」

「因为他死之前,曾经到我家来拜访过。」

正宗将头撇向一旁,连珠炮似地开口说道:

「听说你老爸当时就有提到关于『红色眼珠』的事情。你爸还说自己被那么危险的对手盯上,搞不好会遭对方杀害也不一定。」

「『听说』?」

「我并不是直接从你老爸口中得知这些情报的啦,因为跟他谈话的人是鸫姊。虽然我也搞不太清楚,不过你老爸还满常跑来我家跟鸫姊聊天就是了。」

原来如此啊直人心想。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岸杜家与鸫之间果然早有关连。这么一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与绫乃的联络方式这个疑点也就解释得通了。

「这番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大概只有天晓得吧。」

绫乃在这时走过来,穴嘴加入了两人的对话中。

「我可从没听岸杜叔叔提起过这个镇上还有另一名梦神的存在啊。」

「那妳大可选择不要相信嘛。再说妳有没有听说过又千我屁事?」

直人并不认为正宗是在漫天扯谎,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如此机灵的人。

「那我父亲到底都跟鸫谈了些什么呢?」

「我哪知道啊?你们自己去问鸫姊啦。」

正宗极其冷淡地撂下狠话。看样子,他似乎不太喜欢直人的父亲孝臣。接下来大概也只能找鸫当面问个清楚,才能获得更深入的情报了吧。

「好啦,你们打算怎么办?」

正宗突然开口问道。

「嗄?」

「『嗄』什么啊,我在问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啦?在打败你们之前,我可是绝对不会放弃袭击你们的念头喔。」

「我想也是。」

站在直人身旁的绫乃轻声嘀咕着,接着往前踏出了一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彻底做个了断吧。」

「了断?」

直人小声询问。他心中冒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没错,我要把你之前所欠的债连本带利统统要回来!」

只见她双手交握,轻轻扳响指头的关节,嘴角则是浮现一抹冰冷的笑意。看样子她十分火大,毕竟光是今天一天,她就已经接连被正宗袭击过两次了。

「总之呢~待会我至少非打断你二、三根骨头就是了」

「妳是哪出连续剧的反派啊妳!」

「这种笨蛋就是得让他多吃点苦头,否则他根本不会醒悟过来。」

「哎,妳先等一下啦。」

直人先抓住绫乃的手臂,制止了她的行动,接着才转身面对正宗。

「相信对你而言,『红色眼珠』依然还是你的敌人吧?你当真无意与我们并肩作战吗?」

一瞬间,直人觉得正宗的眼中似乎浮现一股稍纵即逝的莫名情绪不过

「我办不到。」

他的回答相当明确。

「想打败『红色眼珠』根本是天方夜谭只要见过『红色眼珠』,你们就能理解这句话了。」

「你这话是什么」

直人正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不料正宗却突然朝他们丢出了一样东西。眼前顿时冒出一阵如同白色烟幕的粉尘,导致视野完全遭到覆盖。在吸入这些不明粉尘后,两人还差点引起剧烈咳嗽,于是他们赶紧伸手捂住鼻子与嘴巴。

凝神定睛一看,发现一只破掉的塑料袋掉落在地板上上头写着『园艺用石灰』。

「我一定会再找时间杀了你们的!」

正宗的声音由白色烟雾的另一头传来,他的脚步声也跟着逐渐远离。直人与绫乃只能伫立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4

「有一个名为『红色眼珠』的怪物。」

岸杜孝臣突然说出这句话,引得鸫抬起头来。起初她觉得孝臣的样子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一如往常地挺直背杆摆出正座姿势,如同岩石般面无表情地喝着日本茶。

不过他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甚至让人觉得他好像有点过度疲劳。

鸫与孝臣面对面坐在麟堂家的和室里面。他时常像是突然想起有鸫这号人物似地前来这个家中拜访。或许是利用工作空档过来的缘故吧,他总是穿着一身相当整齐的西装。

不同于冷淡的言行举止,孝臣实际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自从正宗的双亲过世之后,他也跟着增加了前来拜访的次数。虽然只字未提,不过相信他一定很关心鸫与正宗的生活起居。

「『红色眼珠』?」

鸫反复念着这个奇怪的名字。孝臣听了之后点点头。

「『红色眼珠』拥有强大的力量,其存在似乎也能对梦神造成强烈的影响。虽然我目前还在进行调查,不过它可以说是非常地危险」

他的声音突然梗住,彷佛不自觉地忘记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一样。

「我可能会被那个怪物给盯上也说不一定。要是我在近期内丧生的话,妳大可认定是『红色眼珠』的作为也无妨。」

「咦」

鸫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她不晓得自己究竟该采信这段话至何种程度才好。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对方以如此消极的口吻说话。

「在我身亡之后,如果没有发生更进一步的可怕事态,你们只要按照往常的步调生活即可不过万一你们跟恶梦扯上关系,进而衍生出正宗必须以『守门之民』的身分活下去的话,那我希望妳能靠妳的能力去引导正宗。我已经事先将需要的知识传授给妳了,相信妳一定能引导他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守门之民』。」

孝臣偶尔会说明有关「守门之民」是何种存在的讯息给她听。搞不好这是他为了应付自己身亡之后才爆发的事态,提前所做的预防准备吧。

「假使因为与恶梦有所牵连,而发生了凭你们两人之力还是解决不了的状况,就试着联络一下我的儿子直人吧。虽然不知道他届时是否已经成为一名『守护者』,但我想他必定很愿意助妳一臂之力。」

「呃,嗯」

鸫点了点头,将岸杜直人这个名字刻在自己的心房上。

「我完全没对我儿子直人提起任何关于『守门之民』一族血脉的事情。虽然我也安排了一个跟妳一样,具备『守门之民』相关知识的人陪伴在他身旁但是,现在的我只希望尽可能让他远离『守护者』这个职务。」

「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鸫开口询问,不过响应她的却是满室的沉默看样子孝臣似乎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再继续追问下去,八成也无济于事吧。

孝臣伸手探入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拿出了一根棒棒糖。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外表跟手中那根包装得相当华丽耀眼的棒棒糖,怎么看都觉得极不搭调。

「怎么样,妳也来一根如何?」

他像是在请人抽烟一般,一脸正经八百地开口说道。

「谢谢我心领了。」

除了这个家的家人制作的西式甜点之外,鸫几乎不碰任何甜食。她实在提不起劲去品尝。现在是因为「体质」的缘故,导致她每天非吃西式甜点不可,但或许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这样啊?真可惜这款棒棒糖很好吃喔。」

神情认真的他一边叹着大气,一边微微摇着头。接着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将棒棒糖塞进嘴里。这是孝臣最喜欢吃的东西,听说从以前开始,棒棒糖就是他家里的必备零食。就连「公主」来到现实世界之后品尝到的第一项食物,也是这款棒棒糖。

「在这座镇上,似乎还隐藏着连我们也不得而知的秘密。」

孝臣突然露出远望的目光如此说道。

「秘密?」

他点了点头。

「『红色眼珠』好像跟这项秘密有着相当深入的关连,或许我对于这两者的个中关系知道得太多了也说不定。」

关于秘密的详细内容,孝臣始终只字未提。他是个几乎不会与人谈起没有讨论必要话题的人物。或者应该说,他可能是因为担心鸫沦为「红色眼珠」的目标,所以才会选择闭口不谈。

(等日后再找时间问清楚好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这个机会永远都不可能到来了。

因为孝臣在三天后便不幸身亡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与岸杜先生碰面。」

叙述完来龙去脉之后,鸫接着说道。直人与绫乃在麟堂家的和室中与她面对面坐着。

「原来棒棒糖是老爸最爱吃的零食啊」

直人轻声嘀咕着。这是头一项令他感到耿耿于怀的情报。

「这种小事一点也不重要吧。」

绫乃一脸傻眼地对他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对自己以外的人而言,这段描述或许是最「无关紧要」的一部分。不过自己明明与父亲一同生活了十五年之久,却连他最喜欢吃的零食都一无所知,这点让直人感到相当惊讶。总觉得这段话让他深刻体认到自己跟父亲过去从来不曾好好培养父子之间的情谊

「算了,抱歉。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直人摇了摇头。此刻还有更多非说不可的事情在后面等着。

百货公司发生的战斗落幕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晚上。昨晚,直人与绫乃将好不容易才恢复意识的枣送到医院。虽然她因此而住院,不过身上连一处堪称是伤势的伤口都找不到,因此院方说只要检查完毕,今天便能出院回家了。

由于侥幸逃过一劫的正宗不知何时又会发动袭击,所以他们必须尽早拟定对策制伏他。在那之前,两人为了再次与鸫交谈而动身来到麟堂家。

「我能再问几个问题吗?」

绫乃才刚开口,鸫便点了点头。

「请说。」

「妳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跟岸杜叔叔来往了吗?」

「啊,是的岸杜先生他生前时常光临此处,我想刚才我应该也有提到这一点。」

「另外,虽然这是从直人口中得知的,但据说妳是紧跟在我之后,通过直人打开的门扉进入这边的世界是真的吗?」

直人对绫乃表现出来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感到有点在意。鸫的年纪明明比她大

「是的,正如直人先生所言。」

可是鸫不仅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搬出了比跟直人对谈时更加尊敬的用字遣词啊他突然想起鸫曾以「公主」一词来称呼绫乃。两人在时的身分截然不同,因此彼此一定都认为这种谈话方式本来就很自然吧。

「那妳昨天为何没有对直人与枣提起这件事呢?」

一瞬间,鸫闭上了眼睛。直人发现她的眼角有着相当深的黑眼圈,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给人一种全身虚弱不堪的印象。或许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太乐观吧。

「那是因为我事先就已得知他们两位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担心他们如果知道我与岸杜先生之间有所关连的话,大概会因此而不愿意动手杀我。」

就算始终不知道,他也不会变得比较能够狠心痛下杀手。不过直人其实也能理解她的考量,毕竟他们原本就对麟堂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话说回来,为什么叔叔试图要让直人与麟堂远离『守门之民』的职责呢?关于这点,妳有听叔叔提到过什么相关的讯息吗?」

鸫摇了摇头。看样子,除了刚才所描述的事情之外,她对更进一步的内幕似乎真的是一无所知了。绫乃难掩沮丧的神色。

「是吗?原来连妳也不知道啊。」

不知为何,孝臣并末将身为「守门之民」必备的知识与直人和正宗分享,反而传授给陪伴在两人身旁的梦神。虽然他提到一旦有需要就告诉他们,但是反过来说,这也就代表假设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话,「守门之民」的职责将在他们这一代正式划上句点。此举给人一种仿佛他们要极力阻止「守门之民」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产生自觉,进而不让设法联络彼此的事态发序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呢?)

陷入沉思的直人在感受到绫乃的视线后才回过神来。就目前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闭的问题,他们应该再深入聊聊其它的事情才对。

「那个关于阿正的所做所为,我真的威到万分地抱歉。」

鸫向直人与绫乃深深鞠躬致歉,铐住双手的铁链随着这个动作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我实在不能再给两位当中的任何一人制造困扰了我自己也很清楚,我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所以」

她以哀求般的眼神注视着直人。虽然昨天没能把话讲完,但直人今天打算跟她把话说洼楚。

「我并不是为了杀妳而前来这里的。况且我本来就没有能力杀死妳啊。」

「既然如此,两位又为何?」

「『红色眼珠』会对梦神造成影响那我们只要把『红色眼珠』送进,照理势妳应该就能获救,而麟堂也毋须再想方设法袭击我们。我们今天来,就是希望能跟妳谈论这件事。」

这是直人与绫乃商量了一整晚之后归纳出来的结论。

「不过,『红色眼珠』有可能导致梦神受到感染喔?即便王室成员也不例外。」

「话是没错,但只要没满足『条件』,相信应该就不致于会受到感染了吧?」

绫乃冷静地回答。

「倒不如说,事实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咦」

鸫顿时哑口无言。

「我们无法杀死妳,我猜『红色眼珠』必定也很清楚这一点。可是,麟堂八成会执拗不从地持续袭击,我们并不想跟他互相残杀因此若是我们想保住一条命,就只剩下击败『红色眼珠』这条路可走了。所以希望妳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鸫顿时低头不语或许,她的自我意识正在抵抗着那股害怕「红色眼珠」的恐惧感。一后只见她缓缓抬头,并用力地点点头。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们想知道的情报是,当麟堂找到潘塔索斯也就是那把黑色钥匙的时候,究竟打算前往何处?难道他原本就知道『红色眼珠』的正确藏身地点吗?」

鸫昨天有提到「自己在置物间发现了黑色钥匙,他接着就转身冲出家门前往某处」这样一段话。

「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不过,打从还没有找到钥匙之前,他就常把『梦神的确切藏身之处这种小事,我大致已经有个底啰』这句话挂在嘴边。」

确实很像是正宗会脱口而出的一句自信之词,不过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请问,他还有说过什么话吗?」

「我想想啊,他有一次出门前曾经说了一句『我今天要上山去打猎』。」

直人完全摸不着头绪坐在身旁的绫乃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笑意。

「你在烦恼个什么劲啊。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提示了吗?」

「啥?」

「位于山里,而且是个连他都猜想得到,可能性很大的梦神藏身之处嘛!」

直人差点放声大叫。他想到了位于小镇郊外,那座如今已化为一片废墟的主题乐园。

「原来是天堂乐园?」

「旁边的那间饭见神社吧。应该错不了。」

经她这么一说,直人这才回想起枣曾经提过一件事。那就是在天堂乐园的附近也有「结界」饭见神社的存在。截至目前为止,「红色眼珠」也曾经在天堂乐园出没过。看来「红色眼珠」的栖身之处果然就在那附近没错。

「他真的打算靠那把『黑色钥匙』击败对方啊?」

绫乃一脸傻眼的说道。

「他当时是第一次看见这项道具吧?只靠第一次使用的道具之力,真是有够鲁莽的。」

鸫则是颇感困扰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除了黑色钥匙之外他还带了把日本刀在身上。」

直人与绫乃同时皱起眉头。他们俩对正宗手中所挥舞的那把日本刀没什么好印象,毕竟两人都差点成为那把日本刀的刀下亡魂。

「他说若能用黑色钥匙击败对方再好不过;如果行不通的话,再改用日本刀解决它」

她定睛凝视着窗外。

「他准备出门之前,还在那边稍微花了点时间挥动日本刀练习了一番说什么要一刀砍断对方的首级之类的」

坐在直人旁边的绫乃脸色愈来愈臭。

「这不就是他用来对付我的方法吗?」

(原来如此。)

直人心想。原来正宗的作战分成前后两个阶段。纵使潘塔索斯没有「杀死」梦神的效果,至少也还能用来封锁住对方的行动能力,接下来再一刀砍下梦神首级即可。

一旦失去首级,梦神的**就会丧失正常的运作机能,**组织会逐渐崩解溃散,导致存在跟着变薄弱。即便日后有机会再生,也只能变成彷佛失去**的幽灵状态他当初必定是抱持着无论战况再怎么糟糕,至少也要让「红色眼珠」变成游魂状态的打算。

就在这时候,直人脑中浮现了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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