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皱皱眉,道:“本公一个大老粗,都知道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起于卒伍的道理。这田无期既然能出口成章,自然是饱读诗书,是个聪明人,他岂会不知厚积薄发的道理,纵然现在苦几年,却是为了他将来好?”
张达苦笑一下,道:“英国公你固然是爱才惜才。可你想过这田无期的情况没有?他少年得志,身负绝学,又受封‘冠军侯’,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你一脚把他踹到北疆,哪怕你是让他去做个千户,乃至万户,他都要恨死你。你也说了,他可是能说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的聪明人。”
朱能双眼一翻,心道这小子说得一点都毛病,你们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最多,最不是个东西。
张达看到朱能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权当没看见,继续说道:“要让下官说,还是在京城给他寻个合适的职位,二十四卫的都指挥使也好,还是禁军供奉也罢,先给他个职位羁縻起来,收收他的心,再行安排。”
朱能听了不悦地道:“留在京城?那岂不是把人留废了!他是武将,又不是文臣。京城这个花花世界,就是一只猛虎,待久了也会变成家猫。他年纪轻轻的,不去边疆磨砺一下,反而搞这一套,岂不是浪费?”
张达道:“英国公,就算这田无期是头猛虎,现在也不过还是只幼虎。下官以为他心性未定,还是先调教好了再行安排为宜。否则养虎为患,伤人伤己。”
朱能本就脾气火爆,听到张达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当即就得要发火。他刚刚眉毛一扭,就准备骂人。
谢伯温此时出来发话了:“英国公,张大人,稍安勿躁,两位都是朝廷重臣,殿前争吵,有失朝廷体面。”
张达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发话,躬身表示受教。朱能则是仰头“哼”了一句,但却不再多说话。
谢伯温道:“陛下,臣在想。这田无期当夜先是抛出一个负心总是读书人,得罪了天下的儒家子弟,又引用崤之战,当面指责老夫和各位,把百官都不放在眼里。老夫在想,这田无期到底为什么竟敢不问青红皂白,甚至是有些故意,来得罪当朝丞相,究竟意欲何为?”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谢伯温这一句话就引起了其余几人的思绪,甚至至正皇帝也若有所思。
谢伯温继续道:“要是放在一个浮沉宦海多年的官员身上,臣会以为他历尽沧桑终不悔,欲做孤臣忠且直。而一个少年郎,如果是懵懂无知,无意间得罪众人只能说他憨直愚笨;但如果明明是聪明绝顶,却偏偏要把自己搞的自绝于朝廷,这说明了什么?”
说到了这里,谢伯温环视了下四周,看到包括至正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在听他讲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说明他根本无意朝堂,一上来就把自己的路给堵上,根本不给朝廷机会,这是唯一的解释。”
其余几位朝廷重臣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会事。张达看了一眼谢伯温,不由暗暗有些佩服。
至正皇帝低沉的声音这时候响了起来:“谢相,朕已经封田无期为冠军侯。朕不想看到有人抗旨的情况,你,可明白?”
谢伯温闻言有些愕然,但还是躬身行礼道:“是,陛下。”
至正皇帝看了一下自己的重臣,以不由拒绝的语气说道:“田无期必须留下,为朝廷效力。诸位爱卿就当是朕千金买骨吧。”
此话一出,张达和朱能这两个刚才意见相左的人不由对视了一眼,李成山的眼睛也不再眯着,而是睁了开来。
谢伯温则是眼皮直跳,这几年很少看到皇帝如此坚持一件事情。看来这田无期身上还藏着其他的秘密。将来自然无论如何要搞清楚,但眼下看来需得先按皇帝的意思去办了。
谢伯温不愧是至正皇帝的第一心腹,略一沉吟,计上心头。他先朝着至正皇帝行了个礼道:“臣遵旨。”然后对着另外三人道:“诸位同僚,本相问各位一句,我大新除了北元之外可还有邻国?”
至正皇帝闻言皱眉,似是有些不满谢伯温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并没有发作,而是等待后文。
张达接话道:“我大新天朝上国,地处中央,四方皆有邻国。北边自然是北元,东北山海关以北为白山黑水,乃是鲜卑。往东过鸭绿江则是我大新属国高丽。再往东过海则是倭国,倭国乃岛国,与我大新并无领土接壤。南方苗疆十万大山,以南是安南,暹罗等国,皆为我属国。西南有高原和大山为屏障,西北出长安千里,则为西域诸国,多为色目人。”
朱能粗声粗气地道:“谢相,这还用问?除了北元,周边的国家要么是咱们大新的属国,要么就是一盘散沙,他们都比苗疆的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土司好对付。”